一聲帶着笑意的歎息在黑川徹的意識中響起,【黑川君,在這方面,你已經沒有信譽了。】
在太宰治按下扳機之前,諸伏景光迅速闆過對方的左手,沒能将手槍奪下,但也成功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
值得慶幸的是,在這附近有可以充當遮擋物的高大石柱。借着後退的動作,諸伏景光迅速掩藏起自己的身型。
一聲泛着冷意的笑聲在側方傳來。太宰治的身手比他想象當中的要好一些,以黑川徹的身體素質,得想辦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你和織田作之助看起來不熟。”
槍聲在很近的地方響起,諸伏景光輕笑了一聲,用冷靜的語氣繼續叙述,“肢體動作是騙不了人的,他應該也察覺到了。”
“閉嘴。”
“事實而已,不必如此惱羞成怒吧。”
借着太宰治氣息不穩的瞬間,随後諸伏景光從後方閃出,将對方手中的手槍擊落。
堅硬的金屬制品順着力道滑落到台階之下。
“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被刀指着的太宰治似乎恢複了鎮定的神情,“黑川先生體内的另外一個人格嗎?這樣說來那天也是你。我并沒有打算殺人。這個儀式的目的是交換,你不會死去。”
“建議太宰先生還是不要用這種方式比較好,我有某種天賦。如果我死去了,在我周圍的所有有罪之人立即死亡。這個天賦淩駕于任何儀式之上。”
諸伏景光将黑川徹的話語,複述給太宰治。
“這種能力嗎……怪不得這麼不怕死。”太宰治苦笑了一下。
“況且在那塊黑色的石闆上,有另一種離開這裡的儀式。”
青年鸢色的眼眸停滞了一秒,妥協似地輕輕推了一下抵在他脖頸前的刻刀。
重物撞擊地面的聲音響起。
黑川徹看向太宰治推給他的木質箱子,裡面裝滿了散發着神秘氣息的物什。
這個數量,他懷疑太宰治将所有村民都打劫了一遍。
烏鴉的尾羽,舊色的飾品,巨大飛蛾的身體也被利用起來,鱗粉在地面繪制出巨大的星圖。
缺少足夠的介質,于是愈合的傷口再次被割開,構成群星背後的紅色瞳孔。
太宰治利落地将飛蛾的觸角割下,透明的粘液流淌下來。
他似乎是不甘于這種沉默,“黑川先生,在你的世界,這種天賦能力,應該是不常見的吧。”
“但是在我的世界當中,這種能力被稱之為異能,例如操縱重力,變身為白虎,命令夜叉。而我能夠讓接觸到的異能力失效。從這一點上來說,黑川君更像是屬于我們那個世界的人。”
太宰治的語調不疾不徐,如同銳利的冰刃将黑川徹的心髒洞穿。
“而且,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了。黑川先生,你知道你自己其實并不是人類嗎?”
【黑川君,不要聽下去了。你已經比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要來得更像人類。】
【……】
“……我知道,我接受了這一部分的命運。”
黑川徹低垂着眼眉,睫毛微顫。
“你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嗎?”
“我完成了我想要的結局。”太宰治撇了黑川徹一眼,其中夾雜着如巨濤一般的壓迫感。
黑川徹不再出聲。
直到儀式完成之前,還差最後一步。
黑川徹放下手中的鸢尾花刻刀,擡頭看向一旁的青年。
“太宰先生,你有沒有在你的世界中聽過一個人,他應該是一個偵探,能力和我相似——将案件推理出來之後,兇手會立即死于非命。”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和對方相處的那段記憶已經如同塗畫的鉛筆字,随着時間過去被橡皮擦除幹淨了。
“如果是其他人确實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太宰君擡起頭那雙鸢色的眼睛,深邃如大海。“我确實知道這個人,殺人偵探……”
他輕輕推了黑川徹,将遲遲沒有完成的最後一步敲定。
周遭的景象如同玻璃碎片一般散落,在最後的記憶中黑川徹看到那個清秀的青年眼中蕩溢出不祥而暗沉的血色,和帶着局促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
很快這一想法這些想法也墜入深沉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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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到黑川徹再次恢複意識時,他發現自己漂浮在大海之上。
陽光很刺眼,但也一同給人帶來了回歸現實的真實感。
【黑川君,歡迎回到人間。】
諸伏景光察覺到了什麼,他試圖安慰黑川徹。
雖然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但離開那個詭谲的地方總是讓諸伏景光感到放松。
【……】
之前和太宰治的對話還烙印在黑川徹的意識中,此刻他不想也不願表現任何正面的情緒,但他也不會将痛苦發洩給旁人。
于是黑川徹隻能沉默。
這是一片平靜的海域,不時有海鷗掠過,在他的左手邊一艘巨大的遊輪正緩緩向他駛來。
有一瞬間,黑川徹希望遊輪上的人沒有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