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最後一句話,上居信延轉身離開了客房。
看着上居信延離開的背影,操縱黑川徹身體的諸伏景光收斂起眉眼中的笑意,轉為審慎的冷靜。
他迅速查看了房間周遭的布置。房間很幹淨,裝飾物和角落也沒有隐藏針孔攝像頭或者竊聽器。
沒有任何可疑的裝置,是非常普通的郵輪客房,還是最便宜的那一檔——沒有可以欣賞景色的舷窗,靠近船殼的區域挂着播放着實時轉播窗外景色的電子屏幕。
按照太陽的位置來判斷,現在應該是中午。
黑川徹的手機一直處于失蹤狀态,好在客房裡的清潔信息顯示了今天的日期,1月17号。
已經是将近一個多月之後了嗎?
【黑川君,我們現在所處的這艘遊輪是現實世界,對吧?】
【是的。】
【得出去查探情況,這艘遊輪有些奇怪。先前的海面和附近的參照物……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判斷,我們此刻都應該是在太洋中間的公海上面。】
這并非是上居信延所說的環繞日本著名景點的航程,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不受任何國家的法律限制、不被任何國家管轄的區域。
遠離人類的文明。
想來幕後之人使用海上遊輪,也是看重這一遠離陸地無法對外界交流以及便于處理屍體的特性。
【你決定吧。】黑川徹的聲音陷入一種虛無。
【黑川君……】諸伏景光歎息了一聲。
【綠川先生,拜托了。我想休息一下。】
諸伏景光很是無奈。
諸伏景光對于為什麼來到這片海上沒有任何頭緒,而黑川徹又陷入了靜默,完全沒有指示自己趕走上居信延時的強硬。
雖然因為琴酒和組織的緣故,諸伏景光對他有了一些防備,但是就這些日子以來的了解,黑川徹确實沒有什麼敵對的預兆。現在情況不明,諸伏景光不是一個坐以待斃之人,他必須整理好黑川徹,并且解決現在面對的這些麻煩。
于是諸伏景光隻能像哄孩子一樣,在意識當中用溫和的語調試圖說服對方。
【黑川君之前去那個倉庫、研究所,都是因為你覺得那個地方有和人魚島相關,而這個地方或許也有你想要的線索。】
【……】
【你之前說過在進入‘那個世界’之後,會自動補全之前的經曆。我們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這個地方或許很重要。】
【……】
【嘛,或許在這裡還會遇到許多危險,畢竟我對‘那個世界’的事情一竅不通。】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視野在房間當中飄忽,自然地掠過電視機下方的急救箱。
【更何況,雖然這些時間我們像是在迷宮裡四處碰壁,但是被排除的錯誤選項也很多。這也就說明我們正越來越接近那最終的謎底。】
意識中傳來很淺的歎息聲。黑川徹明白諸伏景光的話語中透露的隐藏含義。
【我隻是覺得現在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
【太宰先生說的話是真的。從生物意義上而言,我并不屬于人類,因此我清晰地知道人類的終局。對于百年千年一年作為單位而計算的宇宙尺度而言,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隻是拖延一二。】
【但即使是延後也很好。】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那種努力之後卻仍舊是相同結局的無力感。】
黑川徹的歎氣聲中滿是疲憊。
【那麼換做是我的請求如何呢?我想請你去解決阻礙在我們面前的這一切。】
【黑川君并非是人類,但以我現在的狀态,對于普通人類而言也是異類。那麼出于一位和你算作是同類的朋友的請求,這樣可以嗎?】
【我知道黑川徹并不是冷面無情之人。】
意識中一片平靜,但是諸伏景光知道黑川徹一定會妥協。
……
【綠川先生真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在打動人心這個方面,或許綠川先生要比他的朋友安室透來得更加高明。
得到回應的諸伏景光淡出一抹微笑。
但随之而來的黑川徹用平靜語氣說出的話語卻讓他無意識挺直了脊柱。
即便對于黑川徹而言,現在這種和現實偏差了一個多月的情況非常罕見。
他之前的經曆類似于進入一個獨立的和現實有所差異的獨立空間,會和現實有一定相似。在這個空間當中時間和地點都會發生變化,程度或輕或重。
但是一般在離開那個空間之後,時間不會發生太多變化,因為這代表着自己在現實當中的活動不僅僅用另一種方式所替換,并且還預估了接下來的活動,就像是某種模拟遊戲,有些人物在離開了操縱者之後做出随機的行為。
【這種偏差會帶來很大程度的未知和麻煩,現在還不知道那三個人怎麼樣了。希望他們還正常。】
黑川徹的話語透露出隐約的不祥征兆。
諸伏景光放在門把上的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