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艾琳·普林斯或者說艾琳·斯内普,那個為愛放棄魔法的傻瓜。
曾經的郝蓮,現在的塞維勒斯·斯内普,不再看艾琳而是又躺了下來,面朝着因牆灰剝落而斑斑駁駁的牆面閉上了眼睛,沒再理睬艾琳。
“塞維勒斯……”艾琳帶着些哀求的聲音低低地響起,沒有聽到塞維勒斯的回應,艾琳發出一聲輕歎,端起了矮桌上的東西,走出了房間。随着門咔的一聲關上,室内再次恢複令人窒息的平靜。
塞維勒斯習慣性地把自己整個身子蜷縮了起來,她眯着眼睛把雙手放在眼前端詳,如果按照她穿越前的手比較的話,她現在也就7-8歲的樣子,她回顧了一下書本和電影的情節。
書本和電影其實大差不差,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一生都充滿了悲劇,年幼時遭受父親家暴、長大了愛而不得、為了追求力量犯了錯誤痛失所愛、後半生為了贖罪明面上做着最讨人厭的行為暗地裡卻周旋在伏地魔和鳳凰社之間,最後帶着解脫離開了世界。
此時的她正是年幼的他。從艾琳的隻言片語中可以想見即使性别轉換,她的遭遇并沒有多大改變,她依舊需要遭受醉酒的托比亞的家庭暴力,正如前世的她小時候一樣。
那是一段暗無天日的、讓人不願意回憶卻又清晰的像是刻印在腦子裡的記憶。她不願意再經曆一次,如果西弗勒斯·斯内普注定會死亡的話,那何不趁現在就死掉呢,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是嗎?反正她感受不到疼痛,死亡也就一刹那而已。
她想好了死亡的方法。
第一天她嘗試跳下蜘蛛尾巷的臭水河,但是在她還沒有碰到河面,就被突然傳送回了她的小床上,連衣服都沒有濕一塊。
第二天她拿了一根繩子到不遠處的樹林裡,找了根粗壯的樹枝,想來個自挂東南枝,但她的脖子還沒碰到繩子,看起來幾個人都拉不斷的樹枝竟然直接斷了,砸在了塞維勒斯的腳邊,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第三天她還沒來得及出門,不知道從哪裡回來的托比亞擠進了她的小房間。身高馬大的托比亞因為房間的逼仄不得不彎着身子,最後幹脆直接蹲了下來,他看着坐在坐在床上的塞維勒斯,滿臉的愧疚。
他說:“對不起,塞維勒斯,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喝醉了酒,腦子糊塗了。我發誓,爸爸下次絕對不會再打你,絕對不會。”托比亞舉起了手,把食指和中指交叉,做了個發誓的手勢。
塞維勒斯不知道托比亞的誓言重量幾何,但是他誠心誠意的樣子确實有幾分真心認錯的模樣,艾琳就是被這副樣子騙的吧。所以一遍又一遍的原諒他,以為愛情還是原來的樣子,殊不知這就是一道反複揭開的傷疤,隻會讓痛苦越來越深。
托比亞看着塞維勒斯一聲不吭、滿眼死寂的模樣,咬了咬唇,眉眼裡透出了一絲厲色,他瞪着塞維勒斯說:“别這一副死樣子,這年頭經濟不好,工作不容易。你吃我的喝我的,不還是靠我養着。我這麼大壓力是因為誰?喝酒是為了應酬,不應酬哪裡來的錢給你和艾琳吃飯生活?反正你怪物一樣的能力被打一下也沒什麼關系。”
塞維勒斯像是看死人一樣看着托比亞以及托比亞一直吐出可笑話語的嘴巴。這個樣子跟她的另一個父親不遑多讓,比起那個父親永遠不屑一顧的樣子,至少面前的這個一開始還願意勉為其難的“道歉”。
看塞維勒斯還是不說話,托比亞氣憤地甩門走開了。沒一會兒艾琳就上來了,她滿臉喜色地問塞維勒斯是不是很高興,“你爸爸向你道歉了吧,我就說”。
但塞維勒斯面無表情的臉在告訴她,她并沒有很高興。艾琳的臉色迅速變了個樣子,塞維勒斯敢說川劇變臉都沒有現在的這一幕精彩,艾琳的語氣有些冷,她說:“如果你一直這樣,你怎麼跟你爸爸和好,我們一家人好好的不行嗎?”
一家人好好的?塞維勒斯微垂着眼眸看着想要粉飾太平的艾琳,她不覺得這個家好好的,這明明是一個怪異而扭曲的家。
“随便你了,反正你長大了,也不聽媽媽的話。作為懲罰,魔法書我就先不給你了,等你願意跟你爸爸說話我再給。”艾琳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塞維勒斯說。
塞維勒斯沒有擡頭,她沒有看見艾琳本來志在必得的表情慢慢的開始慌亂。艾琳的威脅對現在的塞維勒斯起不了一點作用,她對所謂的魔法不感興趣,反正也許過了今天明天,她就再也不需要魔法了。
等艾琳氣急敗壞地走掉,塞維勒斯躺在小床上,看着頭頂的天花闆,想着下一個可執行的計劃。就這麼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過來,她從她的小閣樓上下來,客廳和廚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塞維勒斯進廚房裡給自己倒了杯水,廚房桌子上的小盤子裡有幾個已經涼了的三明治,但塞維勒斯沒有準備填她空空如也的五髒廟,她看到了桌子角落裡有一把鋒利的小刀。
塞維勒斯拿了起來,在小刀刀柄的地方,刻了兩個字母“AP”,這是艾琳的小刀,從小刀的重量看應該是重金屬制作的,不過塞維勒斯分辨不出顔色,所以看不出具體的材質。
她握住了冰涼的刀柄,刀柄上的紋路仿佛是為她貼身打造的。她卷起了拖了半米長的袖子,刀鋒劃過她手腕的肌膚,在她的眼中有濃厚的灰在她的手腕蔓延開來,她好奇的看着手腕上的液體滴落在地面上,綻放出細小的花。
她隻能感受到全身的力氣在流失,眼皮越來越重,她感受不到疼痛、聞不到血腥氣、也看不見地面上的液體有多麼的鮮紅。
但這些都被推門進來的艾琳看了個正着,她發出驚恐的尖叫,塞維勒斯微微眯着眼才能看清艾琳恐懼到扭曲的臉,很快,她的意識陷入了黑暗,在她倒下之前,她想,這次應該結束了吧。
但她再次醒了過來,依舊在她小的可憐的房間裡,躺在小的可憐的床上。她的手臂上沒什麼力氣,但手腕上已經被纏得緊緊的。從手腕上打了個花結的繃帶上挪開視線,塞維勒斯又看向了斜斜的天花闆,毫無意外,她又失敗了。
艾琳走了進來,聲音裡帶着濃重的鼻音,聽起來像是大哭過一場,她哽咽着說:“塞維勒斯,你行行好,行行好,不要在考驗媽媽的承受力了。”
她發出一聲啜泣,話語也開始變得破碎,“我真的是吓壞了,你不知道之前我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她撲到床邊,摸着塞維勒斯的額頭,挑開她額角的發絲,繼續斷斷續續地說,“你——以後不要——這樣了——媽媽需要——你,好嗎,你不是喜歡魔法?我把所有魔法書都給你,都給你——嗚嗚——這次我保證都給你。你不要抛下媽媽。嗚嗚——你看你9歲了,再過一年多,你就能去霍格沃茨了,你不是最想去霍格沃茨嗎?”
塞維勒斯還是盯着天花闆。
“媽媽求你了!”艾琳哀求道,“你那麼聰明,到了霍格沃茨一定學習很好。到時候——到時候——你就不必見你的爸爸了。”
塞維勒斯轉頭看向了艾琳,看來眼前這個女人一直知道托比亞的真面目,隻是她不願意相信,甯願守着虛幻的現實,想從裡面獲得那片刻的歡愉。愚蠢,就像曾經的她一樣。
艾琳又不敵塞維勒斯的眼神,她迅速撇開了視線,吸了吸鼻子,看着塞維勒斯的領口的扣子甕聲說道:“你可以不理媽媽,但别不要媽媽,好嗎?就算是為了我——”
為了你?塞維勒斯移開了視線看向了窗戶,這又是晴朗的一天,亮光穿透玻璃撒在地上,但僅僅就在那方寸之地,這小小的房間裡絲毫沒有陽光帶來的溫暖。塞維勒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活着是為了他人而活的。
“你好好想想。我明天就把那些書整理給你。”艾琳站起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頭離開了。
果然第二天,艾琳帶來了一個箱子,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但是即使分不清顔色也知道它有多破舊,上面的字母已經剝落,鎖頭上看起來深一塊淺一塊的,可能是已經生了鏽。
艾琳把箱子打開,從裡面拿了幾本書出來,她說:“從二年級到七年級的書都在這兒了,一年級的我弄丢了,到時候如果你開學,可以去對角巷買。以我們家的條件,完全可以向魔法部申請貧困補助。你可以先看看,就算用一些魔法也沒關系,隻要不是對着——對着普通人。”
勉強能坐起來的塞維勒斯看着床上的幾本書,艾琳又忙解釋,“不止這一兩本,這是普林斯家族都有的箱子,裡面設置了空間擴展咒,裡面的書就算你從現在開始看,幾年也看不完的。”
塞維勒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這唯一的回應竟然讓艾琳差點喜極而泣,她抱住了塞維勒斯,悶悶地說:“塞維勒斯,你一定知道魔法的有趣對吧?”
如果有趣,為什麼你放棄了它呢?塞維勒斯心裡想。
“所以就算不是為了我,為了魔法,對,魔法,你也一定不要再做那種事了,好嗎?”
不好,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