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從容而優雅地走到小傑對面，像一隻輕盈的蝴蝶，對上小傑堅定且燃着熊熊戰意的目光，她柔和又頗覺趣味地笑了。

小傑吞咽了一下，然後又馬上注意到了什麼：“你……不帶武器嗎？”他看向被她倚在牆邊的劍，面對U問道，目光澄澈純淨。

“哈……”U笑了一聲，眨了眨明亮的黑色眼睛，“你沒有帶，我又怎麼好意思呢？”

小傑緊繃的精神讓他不知道該對戰前對手所釋放的善意作何反應，不過他蓦地想到眼前的人是謊言家，或許這也是她心理博弈的一環，于是他有些生硬地結束了寒暄，嚴肅道：“那就請指教了。”

“比賽開始！”裁判宣布。

小傑先發制人，在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就飛速拉近距離攻了過來，密集而迅速地出拳掃腿，但是沒有一擊擊中，全都被輕巧地閃開了。

為什麼她不攻擊隻是閃避？小傑在他進攻的空當裡這樣想，又是一個側踢未中——不，不止是沒有擊中，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說起來，他猛然想到，獵人考試以來需要摸爬滾打是這麼多天裡，U的衣服卻還是像初見時那樣一塵不染——這也太奇怪了。

最要緊的是，他無法确定對方的真正實力——她看起來隻是堪堪避開他的攻擊，像被他逼得隻能防禦一樣，導緻他一開始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但是每次都如此就不太對……他有一種對方是在陪練的感覺……那她為什麼這麼做呢？他的思緒繁雜，呼吸也亂了節奏，隻好氣喘籲籲地又拉開距離與她對峙。

要不打他一拳？U想，雖然不喜歡欺負小孩，但是一直不攻擊也不正常……還是等他再次進攻的時候做出被擊倒的樣子認輸吧。

“你為什麼不進攻？”小傑趁自己調整狀态的時候忍不住發問，神情正氣凜然。

U對這個問題并無訝異之色，笑盈盈的：“下次一定。”

小傑倒是對這個答案毫無預料，很實誠地愣了愣，随後壓低眉頭，謹慎而堅定地再次發起進攻。U令他意外地兌現了諾言，以一個正蹬迎接他——

破綻——下盤不穩，可以擊倒然後迅速按住肩膀制服。

如他所料，他興奮地看着U失去平衡即将向後倒去，再度躍起按壓住她的肩膀——好單薄，略微突出的骨骼硌在他的掌心處，他好像透過了皮囊攥住了這個捉摸不透的人的靈魂——非常陌生的愉快的戰栗從他的手掌處傳遍了全身。

可是就在U的身體即将觸地的時候，發生了小傑後來的一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U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

僅僅是一瞬間的一個眼神。

或者說這是有征兆的，早在U突然渾身緊繃的時候他就該察覺到不對，可是太短暫了——他來不及反應。

在那一瞬間她的笑容甚至都沒來得及完全淡下，可是那雙圓而大的眼睛已經從總是彎起的眼睑中解放出來——笑意的溫柔迷霧散去後，純黑無光的虹膜竟有些瘆人。

但這些都不重要，是那種眼神，小傑到很久以後都無法一一道清裡面噴湧而出的情緒——倉皇、驚懼、絕望的憤怒……所有最深的負面情緒融合一體後的尖叫控訴——如果小傑了解宇宙知識，那他會将此比作“一個星球被拖入黑洞碾碎将要湮滅時，所發出的天文量級的最後的哀嚎”——震耳欲聾的痛苦咆哮。

他從頭涼到腳。

好在下一個瞬間U結結實實地向後撞倒在了地上，毫無緩沖的痛感與震蕩讓她立刻回過神閉上了眼睛調整情緒，笑容的餘韻也在此刻剛好消失殆盡。

一片詭異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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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酷拉皮卡困惑地想，他原本就懷疑U在放水，但現在是怎麼回事？

U即使有意輸給小傑，被擊倒的時候也不至于很明顯地全身僵硬，甚至空着的雙手都沒有後撐進行緩沖，就這麼直挺挺地倒下去。而且小傑怎麼也愣住了？剛剛那一瞬間像是渾身過電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兩人的臉色都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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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場景是：

小傑跨坐在U躺倒在地的身上，雙手還按在她的肩膀處——很柔軟，他下意識地想，看來已經放松下來了。U的睫毛有些顫抖，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啊，初見時他也這麼聯想過……思緒不受控制地朝他湧來，像是身體自發地以此緩解發冷的四肢和因後怕産生的劇烈心跳。

不過僅僅是一個呼吸過後，U就恢複了過來，再度睜開眼睛時幾乎和平時别無二緻，昙花一現的情緒已經全部收斂，隻是笑容略顯寡淡疲憊，昭示着剛剛的一切并非他的錯覺。

或許她一直笑着就是為了遮掩從她又黑又大的眼睛裡透露出的情緒，他莫名其妙地這麼想到。

“抱歉。”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又頓了頓，“我認輸。”

“诶？”小傑再次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嗯……你可以先下來嗎？”U擡眼直直看進小傑的眼睛裡——

多麼神奇，他想，那雙黑眼睛裡又漾着笑意了。

然後小傑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坐在一位女性的身上，不好意思得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趕緊站起身：“姐姐對不起……”

啊，這時候知道要叫姐姐了，U好笑地想。她也拍拍衣服站起來，從容不迫地理理頭發：“是我該道歉才對。”她言罷就邁開步往觀衆區走。

“等等，你認輸了？”小傑果不其然地叫住了她。

“是啊。”她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