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吃飽後,便一起收拾了碗筷,各自回房了。
王寶钏許是今日太累了,一沾床便睡了過去,再睜開眼已經天亮了,簡單喝了一碗粥,便帶着阿彪他們進城了。
王寶钏跟黃莺準備去東市詢價,阿彪、阿彬他們則依序去西市、南市、北市,約定好午時在許家食肆見面,便各自散去了。
三個時辰後,王寶钏已經進入十四五家糧鋪,問過面粉的進貨價了,得知一斤價格都在五文錢以上,而一碗三兩的陽春面才能賣八文錢,算上人工鋪面柴火費用,根本沒有利潤,藥材更是如此。
她來到許家食肆後,阿彪他們已經等候多時了,她點了一桌子家常菜,一大筐饅頭,大家忙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唉,轉了這麼久,快累死我了!妹子啊,那李公子果真沒有诓你,他給的價格是最低的,你不如就跟他合作吧。”
“我瞧貨價表上還寫着桌椅闆凳的價格呢,倒也實惠,不如一起從他那裡買吧。”
阿彬認真提議道。
王寶钏沉吟一番道:“好,那我先跟他簽三年的合同,這三年來他不準漲價,我也不另尋供貨商。”
話罷,她便拿出筆墨紙硯,寫起了進貨表。
“現在不知道生意如何,首批食材少買一些罷,先進面粉一百斤,蔥姜蒜二十斤,甘草、白術、茯苓、人參等常用藥材各十斤……”
寫罷,她便将其疊好放入了懷中,準備下午去百草堂尋李官城。
午時,他們便在東嶺客棧開了幾間客房,躺下歇息了。王寶钏睡醒後隻覺腰酸背痛,走不了路,便雇一輛馬車去百草堂了。
李官城似早猜到王寶钏會來,早便在後院等候了。
小厮将王寶钏領到後院後,她便見男人着一襲紫袍,正站在池塘旁邊,負手而立。
他的背影颀長,天人之姿,卻透着一絲戾氣,令人不敢接近。
“公子,我們簽合約罷。”
王寶钏直接開門見山,将進貨表朝他遞了過去。
“呵,好。”
李官城低笑了一聲。
那聲音若清風朗月一般,慵懶而撩人心弦。
他緩慢轉過身來,眉目如畫,鼻梁高挺,好似潑墨畫中的美人兒。
他接過進貨表掃了一眼道:“共計五十三兩銀子,姑娘給五十兩便好了。”
話罷,他瞥向了少女的雙腿,隻覺其搖搖擺擺,随時都有可能倒下,逗他道:“姑娘若是信我,便不必遭這等罪了。”
他給的的确是最低價,還能诓她一個小丫頭不成?
王寶钏笑着道:“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我隻信我自己。”
經過薛平貴一事後,她算是徹底長了教訓。
男人眸透玩味,颔首道:“唔,确是如此。”
就比如他站在她面前,她不知這具溫煦的皮囊下,究竟是人是鬼。
他哪日若心情不好了,說不定會将她拆吞入腹,她便永世不得超生了。
話罷,他便邀請王寶钏去廂房簽合同了。
王寶钏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彈幕也漸漸地變多了。
【寶姐,我總感覺李狗好危險……】
【我也是!自從你們結識之後,我就一直心神不甯的,要不然先簽一年的合同吧?日後也好一拍兩散。】
王寶钏也有這種感覺,決定采納她們的意見。
但一年未免太短了,若第二年尋不到合适的供貨商,店鋪豈不是要關門?
折個中,簽兩年吧。
很快,他們便在廂房入座,提出了各自的要求,拟定兩份合同簽字畫押,一人一份收了起來。
合同中規中矩,無非是必須□□、除了貨損不得以任何理由退貨,每年必須采購百兩以上物資等等,并無什麼過分的條件。
隻要王寶钏能做到這些,李官城便絕不會漲價,否則她便可以去官府告他,索賠違約金一萬兩銀子。
爾後,李官城便親手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遞給王寶钏道:“姑娘,合作愉快。”
王寶钏将其接過一飲而盡,剪水秋瞳熠熠發亮道:“好,祝我們财運亨通,日進鬥金!”
她的動作幅度較大,衣領有些松垮,依稀可見凝脂如玉的鎖骨和小片春光,令男人眸色深了幾分。
然,他卻很快起身望向了窗外,薄唇噙着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慢悠悠地道:“隻要天下太平,我們這些做商人的自然鵬程萬裡。”
他舉起了一杯茶,緩緩潑在了地上,也不知是在敬明月還是在敬不知死活、即将歸西的四弟。
他想要太子之位,未免籌劃的太早了些,竟未過初春便要殺他了。
他該追殺的應是流落民間的大皇兄,他才是真正的中宮嫡子,一旦問世便是闆上釘釘的太子呢。
他微微歪頭,神色玩味,一身陰鸷殺氣,令王寶钏渾身冰涼,有些害怕。
她小心翼翼後退兩步道:“若……若沒有旁的事,我便先走了。一百兩我放在這裡了,公子三日内将物資送往窯洞便好了。”
她将沉甸甸的銀錠放下,正欲轉身,李官城便幽幽地望着他,沙啞道:“姑娘,在下突然心情不好了,你不陪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