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片場門口熙熙攘攘圍了一大圈人。一群神色激動的女孩子或舉橫幅,或拿應援,在門口等待着什麼人。
殷恪在助理的陪護下走上前——其實倒也不用陪護,那群小女孩目标十分明确,對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沒有任何興趣。
直到靠得很近,殷恪才能看清楚橫幅上花花綠綠的字。
「蘇梨白開機大吉!」
「《逢春》未播先火~」
「秦書池我愛你(愛心)」
蘇梨白平日慣常大牌,出道兩年就得罪了不少人,一張臉卻是公認的頂尖。再加上蘇家雄厚的資源和化腐朽為神奇的公關,把蘇梨白塑成了娛樂圈一朵遺世獨立的漂亮小白花。
因此雖咖位一般,卻有好一批死心塌地的狂熱粉絲。
這群粉絲或許是怕蘇小花在劇組受欺負,每逢開機總要把片場圍個水洩不通。
殷恪進不去,隻能頂着一頭暖洋洋的陽光陪着蘇梨白的女友粉媽媽粉們一起等。他薄薄的眼皮下垂,墨鏡遮住恹厭情緒。
過了十幾分鐘,蘇梨白終于姗姗來遲。他朝着粉絲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收下了前排粉絲的幾封信件,細眉彎彎:“大家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别影響了劇組開機。”
……
鬧劇終于結束,殷恪得以進入片場。
“蘇梨白這款也太大了些,整個劇組都得等他開工。”有人不滿道。
“那是,整個《逢春》都是為了蘇梨白量身打造的,我們算什麼。”
《逢春》是蘇家投資的古偶劇,兩個月前殷恪拿到了男N号的角色,女主五年沒見的青梅竹馬,早死的少年将軍。
導演姓胡,由于對情感過渡的準确拿捏和獨特的拍攝手法,他隻拍了兩部戲就聲名鵲起,拿獎拿到手軟。
是蘇家花重金請來的,為了給蘇梨白造勢。
傳聞中這個胡導對藝人十分苛刻,每個鏡頭都要拍到滿意為止。
圈内出名的不出名的,拍完他的劇都苦不堪言,但熬過去,演技倒能有不少提升。
顯然這次他不滿意。
殷恪正在看劇本,剛看到女主得知少年将軍死了的那一幕,胡導就突然加大了音量,對着女主演一頓輸出:“女主如果真是你演的這樣,傻子才買這個ip。”
嘴真毒。
殷恪撩起眼皮,合上劇本往拍攝場地看去。
胡導煩躁地叩一下監視器的機身,從一旁拿過劇本,随手翻開,臉上的怒氣幾乎收不住。
女主演NG了十幾條,整個人低下頭,被訓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出師不利。
助理小陳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今天剛來,在一旁陪着殷恪,很小聲地嘀咕:“她的粉絲還天天吹正主演技有多好,我怎麼看不出來?”
殷恪正看他們拍攝,聞言回:“可能是第一次演古裝劇,不太适應。”
“什麼不太适應,你的戲本來就排的晚,這麼NG下來,今晚還得加班。”小陳憤憤。
“你以前沒給我們這樣的人當過助理吧。”殷恪笑了聲,聲線微沙。
小陳被他蠱了一下,微愣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殷恪被雪藏的那兩年,公司非但不給他資源,也不允許他接好的角色,不得已跑了兩年龍套。
那會因為某個演員的失誤從黑夜等到第二天天亮都是常有的事。
而今這個隻有幾集戲份的男N号,是經紀人費了很大勁才争取來的。
一連NG了二十條,胡導終于松了口,勉強喊了“過”。
女主演深吸一口氣,朝導演禮貌地笑了一下,被自家匆匆而來的經紀人扯着胳膊回到了休息室。
殷恪看得分明,蘇梨白狀态也不好,情緒壓根沒到位,胡導三番兩次要訓斥他,還是忍住了。
蘇梨白自己也知道演的一般,他脾氣雖差,演技還過得去,罕有NG這麼多遍的時候,眉頭深深皺起,整個人周圍的氣壓低得要命。
他下工往休息室走,路上恰巧經過殷恪的附近。
殷恪提前幾步站起身來,略矮身體和他打招呼。蘇梨白還帶妝,冷臉斜他一眼,目中無人地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殷恪收回手,坐回椅子上,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助理小陳不知道酒局發生的紛争,她對蘇梨白的認知還停留在他立的溫柔體貼人設上,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蘇老師怎麼這樣啊。”
有工作人員拿着盒飯過來發,青椒炒雞蛋,紅燒排骨,胡蘿蔔炒肉,還挺豐盛。
殷恪不跟她的話,見工作人員略過了自己,隻往遠處指了指,劇組正在發盒飯:“小陳,你去領兩份吧。”
小姑娘很聽他的話,老老實實地跑過去拿盒飯。
劇組的人很多,密密麻麻地排在角落,等着領盒飯。
另一邊卻沒歇着。
蘇梨白今天的戲份拍完了,女主演和其他人的對手戲還沒拍。導演正在給她講角色的情緒變化。
殷恪正聽到一半,小陳紅着眼回來了,手裡拎着孤單的一份盒飯。
“怎麼了,别哭。”殷恪拿出紙巾遞給小陳,問道,“受什麼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