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純涼微甜。
昏暗的光打在潔白平整的床上,玄關處有人影交疊。謝雲初将頭埋進殷恪的脖頸,整個人都泛起了奇異的粉色。
他分明沒喝酒,卻已經醉了厲害。
青年攀着心上人的肩,做夢一般帶着驚惶與急促,踉踉跄跄地擁着對方,急不可耐地将人往前推。
殷恪探出一隻手,食指和中指捏着薄薄的金屬質感的房卡,往燈控槽一插,然後就被謝雲初推搡着壓倒在了床上。
謝雲初的眼睛是清醒的,殷恪能清楚地看到其中蘊藏着的複雜情緒,像是沙漠中踽踽獨行行的人見了綠洲,瘋狂地汲取着僅有的甘甜。
他狀态不對。
殷恪心裡的火和灼燒感登時被澆滅了一半,他身居下位,姿态卻是高高在上的。他精瘦的手指掐住謝雲初的下颔,把自己和對方隔開了距離。
他能看到謝雲初白皙的臉上細密的絨毛,聞到他嘴裡甜點清甜的草莓氣味。
還伴随着若有似無的酒味。
“你喝了酒?”殷恪敏銳道。
謝雲初搖搖頭,人已經燒了起來,腔調帶着點黏膩,罩上了一層朦胧的甜味:“沒有,喝了一瓶果汁,顔色可好看了……”
恐怕是把什麼高度數的酒當飲料喝了,過了一會才姗姗來遲地醉了。
殷恪盯着他迷離的杏眼,桃花眼裡隐約生了憐憫。緊接着手掌卸了力。謝雲初順勢垂下頭,極為主動又熱切地湊上了唇。
他的姿态來勢洶洶,落下動作倒是和前奏截然不同,小心翼翼地湊上去,連牙齒都沒有分開,青澀得像是将将成熟的微青色果子。
這是殷恪二十三年從來沒體會過的新鮮感覺,像是久旱逢甘霖,柔軟舒适。謝雲初的雙手撐在他的身側,舌大膽地撬開了殷恪的牙關,将草莓味送進了對方的口腔。
殷恪有種咬醒他的沖動。
他的心裡無端生出燥火,狠狠地一用力,把謝雲初就壓在了身下。
勾搭的唇舌被迫分離,暈暈乎乎的人艱難地半睜眼,長睫如蝶,眼眶通紅一片。謝雲初大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外露的誘态,手臂搭着殷恪的肩膀,微張着口,眼裡是躊躇和猶豫:“我沒買潤滑,可能會有點痛。”
饒是被人壓在身下,謝二爺竟然還懷揣着當上位者的幻想!
殷恪幾乎要被他逗笑了,修長的手探進對方的襯衫裡,順着脊背線一路向下,一直探到了他的腰尾,挑逗一般地撫摸了一下。
謝雲初毫無出息地嘤咛一聲,雙手攬着殷恪的脖子,往下一壓,主動又熱切地吻了上去。
殷恪骨子裡的孤僻和掌控欲,順着漆黑的夜和濃郁的酒意,張牙舞爪地占據了他的全部理智。他一手扣住謝雲初的後腦勺,手底的頭發溫軟柔順,和謝雲初這個人一樣溫馴,讓人有征服的欲望。
然後反客為主地将舌頭伸進了謝雲初的口腔,占據了他每一寸領土,嚣張又狂妄,和平日表現出來的冷淡安分天差地别。
謝雲初能感受到他的力道,像是帶着什麼痛苦的味道,在借着接吻宣洩,他索性從善如流地閉上了眼,任由漂亮精緻的人吻着他,掌控着他的一切。
吻了一會,殷恪大抵覺得有些無聊了,頭埋進了謝雲初的懷裡,淩亂的發蹭着對方的脖子,像隻炸毛的幼獅。蹭得謝雲初心更加軟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大不了,就讓他壓一次。
反正殷恪那麼好看,自己也不虧。
謝雲初醉得厲害,殷恪也沒少喝多少。兩個心懷各異,無家可歸的人湊在了一起,愛恨和欲望此時交織着,大腦被酒液麻痹,沒人能忍得住,也沒人想要忍。
可殷恪一直在啃咬着謝雲初的脖頸和鎖骨,遲遲不進入下一步的動作。
半晌,他啞着嗓子,聲音像是蒙上一層霧,有了距離感:“為什麼喝酒。”
謝雲初小聲卻顯得嚷嚷:“我沒喝酒!”
放屁。殷恪心說。
謝雲初這麼慫的性格,怎麼可能随便就爆出自己的房間号,承認了喜歡,還果斷又急迫地把他壓到床上。
感情是酒量太差,自己不知道從哪摸了酒當飲料喝着,醉而不自知了。殷恪向來幹不出趁人之危的事,到了這一步已經是情緒沖動。
此刻确認了謝雲初醉了,心裡的火陡然被澆滅了,被酒氣左右的大腦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轉而抹了抹謝雲初的眼角,指腹潮濕。
黑暗中看不清楚情緒,能隐約看清那雙杏眼裡的晶瑩,像是哭了。
殷恪無所适從起來,撤開身子,謝雲初虛抓着他胸口的手自然地垂下,一雙眸子藏着茫然和驚慌,借着微光緊緊地追随着殷恪的身影。
他勾起了别人的火,然後可恥地停了。
殷恪走下床,擡手摁亮了房間的燈,房間内光亮一片,謝雲初的臉上潮濕交疊,淩亂狼狽。
“怎麼哭了。”殷恪坐在床邊,手撫過謝雲初的面頰,抹開了他臉上的潮濕淚水,語氣近乎是溫柔了。
“沒事。”謝雲初可能是醒了,也可能還醉着,蒼白地倚在床背上,朝他豔豔地笑。
像一幅浪漫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