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方多病擠開面色黑如鍋底的肖紫衿,神采飛揚地同喬婉娩搭話,被女子柔柔指出稱呼不對,笑嘻嘻地撒個嬌,再添上“姐姐”二字。
“姐姐我跟你說,我已經破了兩個案子,再有一個就能正式成為刑探了!我還交了個朋友呢,等我介紹給你認識……哎,這老狐狸,怎麼又跑了!”
方多病想着晚些再去找李蓮花,現下沒什麼比阿娩姐姐更重要,誰料自家小姨的呼喊猶如晴天霹靂般響起,少年隻來得及丢下一句“姐姐下回見”,火速開溜。
等來到蓮花樓,大門敞開的小樓内卻隻有李蓮花一人。
“怎麼就你在啊,賀姑娘呢?”方多病大步流星地走近,見他滿臉“落寞”,忍不住揶揄:“又吵架了?”
李蓮花乜了眼,懶得理會,又聽到少年思維跳躍地問起他在燒什麼東西,淡聲應了句:“不重要。”
“不重要?你該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有事跟我說啊,本少爺罩着你!”
少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大概不說點狠話也不會歇了賴在蓮花樓纏上他的心思。李蓮花屈指敲敲額頭,暗暗警告自己不準再想某個姑娘,拉回神思應付小少爺。
“……哎呀,話不能這麼說,人在江湖走,都得靠朋友!”方多病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李蓮花走到哪跟到哪,随他一道在桌邊坐下。
李蓮花姿态随意地取了根香伸進炭爐中點燃:“我不入江湖,也不交朋友。況且,阿雲對你态度如何你也看得出來,我總得考慮她的感受。”
方多病默了默,斟酌着道:“我理解,可是身在江湖,哪怕隻是尋常百姓,也要和外人交流吧。賀姑娘雖是你的妻子,可你難道能時刻護她安危嗎,上回風火堂那事,若非我及時出手,還不曉得會怎麼樣呢!”
“我娘子我自會護好,就不勞方少俠費心了。”李蓮花頭也未擡,他将先前炖好小火保溫的四神湯分出一碗,握着勺柄的手卻不易察覺地一滞,他炖這湯的初衷是什麼?想以此去哄哄姑娘嗎,可她根本都嘗不出味道啊。
愣神間,方多病毫不客氣地把那碗湯端到自己面前。
“說是給你的嗎?”
“……嗯?今天的山楂味道還不錯诶!酸甜可口,你廚藝進步很大嘛!”
這話李蓮花倒愛聽,态度稍好些,少年便又開始糾纏着要和他一起闖蕩江湖,說了兩句李相夷吧,還不高興了。
待安神香起效,李蓮花終是歇了口氣。
“……做人别太認真了,傻小子。”
把傻小子丢……啊,安置好之後,李蓮花進屋,發現賀雲不知何時下了樓,掐滅了煙霧缭繞的安神香。
經曆了先前的事,兩人之間有一種微妙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起因是離開玉城前碰上方家小姨何曉鳳,彼時李蓮花被某些不切實際的妄想攪得腦中一團亂,雖也知曉自己頂着人家夫君的名頭不該收何曉鳳的鳳凰信煙,但仍然接下……轉手遞給賀雲也是合乎情理的做法吧!
不過姑娘好像生氣了……
應當不是他誤解,何曉鳳走後,賀雲便把信煙塞到李蓮花懷裡,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畢竟“夫妻”是假,對應如今的情況,各自的反應就不大對勁了。
“你餓不餓,我炖了湯,先墊墊肚子。”李蓮花幹巴巴地開口。
給了台階哪有不要的道理,姑娘順勢坐下,讷讷接話:“好啊,是有些餓了。”其實并沒有,似乎連之前那點疼都不複存在。
對坐無言幹掉小半鍋四神湯,氣氛總算沒那麼僵持了,賀雲随口問道:“你接下來打算去哪?”
“先回趟雲隐山吧。”李蓮花收拾好碗筷,關好四面敞開的窗子,坐到前頭準備拉動缰繩,“之後……笛飛聲未死,我想他應該會去尋丹藥療傷,得想辦法找到他。”
姑娘照舊坐在他身側,聞言不置可否:“你終于積極行動起來了。”
李蓮花一時語塞:“……從前那不是沒有頭緒嘛,若我早知笛飛聲在玉城,哪裡還需找其他金鴛盟餘孽的下落。”
“也是。可依笛飛聲的性子,他好端端地搶你師兄的遺骨作何?逼你與他一決高下嗎?你倆當年的約定是門派之間五年和平,這跟你與他比武又不沖突。”賀雲平靜道來,“我早就想問了,你不覺得這事兒很奇怪嗎?”
他沉默良久,隻覺胸中澀然,陰霾籠罩:“阿雲,我不願自欺欺人,卻總抱有一絲僥幸,但願事實真相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殘忍……”
“真相總會被揭開的。”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