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讓閉嘴,那當然隻能閉嘴啦。
對面雲彼丘還想再掙紮一下,或許多說兩句李蓮花拗不過就吃了呢,哪想到那位李夫人雙手叉腰,柳眉倒豎——
“李蓮花!你要是敢吃這惡心東西,我就跟你和離!”
“娘子莫要說氣話!”李蓮花登時心慌意亂地拉住娘子的小手輕晃,撒嬌一樣,委屈得不行,“我不能沒有娘子啊,娘子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希望!娘子不喜歡我做什麼我便不做!都聽你的!我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花生了,絕對不會吃的!”
那端着餐盤左右為難的小弟子轉頭看了眼面色鐵青的雲院主,終究還是白江鹑出言解了圍。
“這這這、我們事先不知情……不吃!肯定是不能吃的!回頭我再讓人送些别的補品過來感謝李神醫。二位千萬别因此傷了和氣。”
白江鹑拉扯着站定不動的雲彼丘,跟上臉沉沉辨不出喜怒的紀漢佛一同離開,院門外紫色衣角一閃而過。
“來的人不少啊。”李蓮花自嘲一笑,卻發覺掌中溫軟自行抽離,還真有點舍不得。
“戲過了。”姑娘眸光清冷,刻意營造的冷然倒是挺唬人。
李蓮花點着頭,忍不住靠近一步:“你都說要與我和離了,我不得配合你嘛。”
姑娘緩了一個呼吸,似乎終于耐不住性子回過頭:“方才若我什麼都不說,你會吃那花生粥,對吧?”
“你知道我這人最怕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中了碧茶,百毒不侵,區區過敏,不算什麼。”
見他無所謂至此,賀映雪隻覺心裡頭憋着一股火:“說你是菩薩,你真當自己是菩薩了?他們那樣對你,你還顧着他們的感受?算了,我管你作甚,今日還不知會來多少人拜訪呢,李菩薩自己應對吧!”
李菩薩,啊,李蓮花豈能讓這“夫妻争吵”的僵局延續下去,想盡辦法都得哄啊。
“這麼關心我啊,你真的很喜歡李相夷?”
賀映雪睨他一眼:“我重申一遍,是仰慕,而非喜歡。”
“啊……對,當年你立志加入四顧門與李相夷共事嘛,我知道。”
“你知道?”
李蓮花便把紅綢舞劍一事簡單講了講,絕非傳聞中為博美人一笑,隻因年少輕狂,剛與朝廷立下約定,江湖之事皆由四顧門管轄,實在太過興奮,因而和花魁對弈連輸三十六局,身上值錢的東西輸了大半還是高興。這不就詩興大發扯了紅綢寫了篇他如今想來不忍回憶的東西麼。
過後将紅綢系上劍柄,乘着醉意舞劍,引來萬人空巷,衆人争搶。
繁華落盡後,其實也有那麼些,空虛寂寥。
他便是在那個時候,偶然碰見了她。
少女滿心喜悅地拉着弟弟和爹爹談論她仰慕已久的偶像,賀老爺子嗤之以鼻,但好歹親眼目睹過少俠英姿,還給女兒搶回來小半截紅綢,勉強誇了兩句好話,說李相夷也有幾分他年輕時的風采。
這麼多年難以釋懷,因他明了她的志向抱負,可四顧門卻給了她與立派初衷完全相悖的答案……
“所以說,咱們并不是沒見過。”至少,他記得。
“怪不得當時我爹總覺得暗處有人,我還以為他老了疑神疑鬼呢。”
大約察覺自己的視線過于黏膩,李蓮花微微合眼暫避,隔了幾息又情不自禁地投向她。昨晚說開以後,愈發情難自制,他知道不對,知道沒有結果,那又如何。
他想是不是該提議出去走走,去吃個早飯?在外面就能牽她的手了。
“你現如今仍然留着那紅綢,扯的哪一段,提的什麼字啊?這麼寶貝?”
“常年不離身并非想留戀什麼,我怕我會忘記,忘記追逐他的原因。”賀映雪一字一頓說完,淡漠地揚唇,“況且這也證明不了任何,就算是喜歡,也是喜歡李相夷,不是你李蓮花。”
她倒是懂得怎麼令他啞口無言,無可奈何,說到底那些不該滋生的情意都是他的妄念,縱使他别扭到自己吃自己的醋,也不得不承認,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
喬婉娩心緒難平,猶豫許久終是一鼓作氣踏入小院,遠遠便聽到兩人鬥嘴。
“剛才就是在這裡的,一定是你使詐!”
“可别誣陷好人啊,我就在你面前還能搞什麼小動作,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