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規律的敲擊聲把神情凝重的男人從回憶中喚醒,盧修斯望了過去,是納西莎纖細的手指在黑桃木桌面輪流敲擊的聲音,以一種舒緩悠閑的節奏,像是在演奏巫師鋼琴①,連帶着他緊繃的神經都不自覺地松弛了下來。
納西莎忽地停止了敲擊:“我倒覺得這個謠言來得很是時候,我們正好可以趁機試探下其它純血家族——”
“什麼?試探?”才剛稍微放松了一下心情的盧修斯不禁瞪大了眼睛,俨然懷疑自己幻聽了。
“是的,盧修斯。”納西莎斜睨向金發男人的目光中帶了幾分隐隐的驕矜,“就讓他們以為德拉科跟救世主的關系非同一般,馬爾福家已經有了能夠随時抽身的退路……”
“茜茜,這……這也太冒險了,萬一他們把馬爾福立場動搖的事透露給了黑魔王……”盧修斯心底的猶豫和掙紮此時盡數表現在臉上。
納西莎的面上浮現出了譏诮的神色:“如果他們真的對那個人那麼有信心,又怎麼會上趕着來試探馬爾福家的立場呢?如果他們真的對他那麼忠誠,怎麼不像那隻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親自找去阿爾巴尼亞森林?”而今身在阿茲卡班之外的食死徒裡真正稱得上忠心的簡直是寥寥無幾。
“就算真的有人向那一位揭發馬爾福,那麼在暴露真正的立場之前,我們還有‘刻意接近大難不死的男孩使其放松警惕、以便更好的随時為他效忠’的正當理由……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會相信,這一點其實并不重要,那一位向來多疑,即使是在他還沒把自己的靈魂……切片之前。”當她提及某個字眼時,盧修斯抑制不住惶恐似的用力抿了抿淺色的嘴唇。
“身為神聖二十八族之一,馬爾福家幾乎等同于現有純血家族之首,這也是當初那一位極力遊說你加入他麾下的原因。而現在他重生歸來,實力尚未恢複,死忠下屬又基本全都身陷囹圄,這種時候他是斷然不會對我們下手的。”納西莎伸出左手輕柔地握住了盧修斯擱在桌面上的右手,待對方回握後她便溫和而堅定地看向面前臉色蒼白的俊美男人。
“去吧,親愛的,試探下他們究竟還記不記得當初選擇追随黑魔王的初衷,還記不記得擁有千百年傳承和底蘊的純血家族到底應該是個什麼模樣……”溫婉纖細的妻子聲音輕緩得如同一場幻夢,然而聽在馬爾福現任家主的耳中卻振聾發聩,他依稀回想起當年的黑魔王,天資超群、實力強大,追随者衆多,言談舉止間透着的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仿佛能窺探人心的英明睿智及使人不自覺想要信服的屬于上位者的不凡氣度,懷揣着由純血巫師統治世界、用武力征服和奴役混血、麻瓜種和麻瓜的壯志雄心……不過在黑魔王前去謀殺哈利·波特卻緻使自己被覆滅的前夕,整個人其實已經變得近乎“面目全非”了,喜怒無常、猜忌多疑、決策失誤、行蹤詭秘等表現都昭示着某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想必那時候的黑魔王已然為了實現永生将自己的靈魂切割了,而且是到了靈魂過于不完整而産生副作用的程度。
所以他真的能把全副身家都押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嗎?盧修斯的思緒又不受控地被拉回到身處小漢格頓教堂墓地的那晚,黑魔王那死白的臉色、猶如蛇一般的血色豎瞳和扁平得隻有兩條縫的鼻子,好像确實不能稱之為“人”了……
“順便提醒下他們,”被妻子握着的手上傳來了一陣輕微但堅定的力道再度喚醒了他,“如今正值那一位用人之際,也許能短暫地包容曾經用盡渾身解數來擺脫入獄命運的人,可一旦他掃清障礙、控制了整個魔法界時,就該是他秋後算賬的時候了。”納西莎另一隻手攏了攏垂順的金色長發,湖藍色的眼眸似是意有所指地注視着自己的丈夫。
“……好。”盧修斯哪裡聽不出妻子這是在借其他純血們的名義提醒他,所以即便這個計劃聽起來瘋狂又冒進、直到此刻都仍能被他歸進天方夜譚的艱巨任務,他終究是應承下了,不破不立,這對馬爾福家而言确實是個極大的挑戰,但不能否認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得到了滿意答複的納西莎輕柔地笑了:“太好了,我也該準備一下抽空去霍格沃茨看看小龍和——那個孩子了,”說到這兒她秀美精緻的臉上多了幾分狡黠,“還有一個謠言等着被我坐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