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房間内,放着一張木床,床上躺着一個衣衫褴褛的女童。
此刻,女童四肢綿軟,雙目緊閉,一看便知是處于昏迷狀态。
屋内燃着一盞油燈,燈暈照在她的臉上,雖有污迹,卻也能看出幾分日後的絕色。
昏黃的燈光下,另有一個十二三歲的穿着灰藍色粗布衣服的小姑娘,正端了一盆清水,放在床邊,拿出一塊已經洗得發黃了的手巾,浸了清水,一下一下地仔細擦拭着女童的雙腳。
隻見那一雙烏黑的小腳丫,在一遍一遍地擦拭下,露出了本來的模樣,白皙瑩潤,十個圓圓的指頭,飽滿可愛。
然而,腳底下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灰漬被擦淨,剩下發白的血肉。
這床上的女童正是在橫巷中被擊暈了的連玉。
小姑娘端了黑漆漆的髒水出去,不多時,換了一盆幹淨的清水,又回來了。
繼續一點一點地清理連玉腳上紮進去的石子和草屑,忽然這隻腳猛地一縮脫離了小姑娘的手中。
“疼~”
床上的連玉蜷起腿,翻了個身,往床裡面拱了拱。
伸出一隻手,摸向額頭,這一碰,整個人疼得一哆嗦,連玉徹底醒了。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房子的棚頂,木制的,一根、兩根、三根……她這是又穿越了?
頭好疼~
腳也好疼~
昏迷前的記憶慢慢回攏。
淦!被人暗算了,陰溝裡翻船!
她蹭地一下坐了起來,隻見床前站着一個小姑娘,手裡拿着一塊手巾,正一臉平靜地看着她。
連玉看了一眼疼得刺刺拉拉的腳,白皙幹淨,連腳底的傷口也被特地清理過了,又瞟了一眼床下的水盆,猜到這個姑娘是在給她清理傷口。
于是,看着她說了聲“謝謝”,聲音沙啞,帶着一種難聽的碎裂感。
好渴,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想吞咽一下口水,結果嘴内幹得連唾液好像都沒有了。
遂垂了垂眼,然後楚楚可憐地放低了聲音,軟聲道:“姐姐,渴~”
那姑娘看着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把手巾放入水盆中,轉身出去了。
眨眼的工夫,端着一隻粗瓷碗進來,走到床前,小心地遞到連玉手裡。
連玉的兩隻小手捧起大碗,舔着碗沿,咕噜咕噜,一飲而盡。
這一下,她才感覺終于又活過來了,順着剛才姑娘端水時忘記關上的門看出去,外面盡是燈火輝煌,原來已經是夜裡了。距離她被夯暈,已過了大半日。
吵聲,鬧聲,說笑聲,琴聲,鼓聲,絲竹聲,從那窄窄的門口,隐隐約約,影影綽綽地透進來,好像外面一片繁華熱鬧。
連玉把手中的瓷碗歸還給那姑娘,問道:“姐姐,這是哪裡?”
那姑娘收起碗,掀了掀眼皮,回道:“春香院。”
連玉心想,這名字怎麼聽着這麼不正經呢?
“我怎麼會在這裡?是姐姐救了我嗎?姐姐,你人真好!”連玉努力扯起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姑娘要轉身的動作頓了頓,輕聲道:“被賣來的。”她擡起頭看了一眼連玉的眼睛,又道:“我也是被賣到這裡的。”
“哦。”連玉失落地低下頭。
姑娘站在那裡怔了一會兒,還是拿着碗擡步出去了。
此時的連玉,眉頭緊皺,正在心裡狂吐髒話。
草!她就說這名字怎麼聽着不正經呢,原來是個花樓呀,又是春,又是香的,還挺應景。
她折騰了這麼大半天,竟然最後還是被賣進了樓子裡,簡直是“殊途同歸”了,瞎子點燈白費蠟。
還有,這是哪個不要臉的狗東西撿了漏,她連玉的漏也敢撿,給她等着。
這時,一陣刺鼻的香氣撲面而來,把連玉熏得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鼻子,擡起頭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