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聞祈嘴角從始至終都保持着一個完美的弧度:“洪老爺,别來無恙。”
“宴大人,您來鄙人這也不通知下,還搞這麼大陣仗。”洪槟春小心翼翼地昂着頭,肥碩的臉笑起來都能抖動下。
“我奉陛下調查少婦之死,洪老爺你府上近日裹屍出去的女子可不少啊。”
“宴大人,天地良心,這些都是我府上過門的小妾,可是媒婆保媒拜過堂的,可惜身子骨弱,這不是沒玩……呵呵,就是身子骨太弱沒熬住就走了。我也心痛的很。”
洪槟春讨好的笑着:“宴大人,您硬是要管我家務事的話,不若先讓我穿上衣物,我也能好好與您說道說道?”
“姜三,你護送洪老爺至都城。”
站在一旁的姜三拱手領命:“是。”
洪槟春的神色倏地變得難看起來,這宴聞祈是不是查出什麼了,那時他當街強搶孫怡,他沒有發難順勢來他府上調查,反而隻是幫那個蘇小妮子出氣,讓他掉以輕心,以為大理寺少卿宴聞祈也不過爾爾,就是來調查少婦之死的,二皇子着實多慮。
洪槟春越想越心驚:“宴大人,真不必如此興師動衆押我至都城,你哪怕現在押我到官府,縣令也隻會判是家務事,這些女子真的都是我家小妾,連賣身契都在我這呢!”
宴聞祈懶得再與他虛與蛇委,揮了揮手示意姜三将他押出去。
“宴聞祈,現在押我你以為還來得及麼!”
“不要說我沒警告你,宴聞祈你現在放了我,往後我還能向……向上替你美言幾句,饒你不死。”
“啊!”
是姜三的刀劃過洪槟春的手臂。
“宴聞祈,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大理寺少卿和尚書嫡女之子麼。”
“不分青紅皂白綁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一個土匪之子,憑什麼憑什麼敢如此對我!!!”
“什麼大理寺少卿之子,簡直是笑話,都城之内有誰不知道堂堂尚書之女早被土匪玷污了。”
“還大義滅親,不就是替你那土匪父親報仇哈哈哈,我看如今皇帝是老眼昏花該下位了,敢用下賤人的兒子。”
“哈哈哈哈,尚書嫡女都不知道被多少人騎,活該被折磨緻死哈哈哈,可是比我這的小妾都死的慘哈哈哈。”
沒有宴聞祈的命令,姜三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去堵住洪槟春的嘴。
隻能盡可能快的将洪槟春押走。
污言穢語的辱罵總算淡了下去。
姜一和姜二低着頭,不敢與宴聞祈有任何對視。
“回去了。”清淡溫和的聲音響起,沒有一絲起伏,好像剛剛被謾罵之人不是他。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一女子僅着單衣沖了出來,一頭瀑布黑絲遮住了若隐若現的肩膀。
蓮藕似的手臂伸出來抓住了宴聞祈袍子處的衣角。
青紫和紅痕在她白膩的手臂上交錯,她擡起頭,媚眼如絲搭上紅腫的唇,甚是惹眼,連姜一和姜二都下意識别過頭去。
宴聞祈蹲下身,與她平視,語氣輕而緩:“我為何要救你?”
孟傾絕聽懂了她的意思,要眼前的大人救她,需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來。
“我是洪槟春府上活的最久的小妾,我還知道這座府邸下的密室在哪裡。”孟傾絕直接将自己的籌碼全部和盤托出。
她知道很快這裡會被這位大人封鎖,是以她逃脫不出去,最後可能還會被處死,并且這底下的密室早晚也會被查出,還不如由她說出,體現她的價值。
宴聞祈拍了拍衣角,笑了。
他站起身,吩咐姜一跟着她去密室,姜二負責善後。
出了府邸的宴聞祈嘴角的笑容越發大了起來,可雙眸裡盡是陰霾,明明淡而透的眸子卻沒有一絲光亮。
春末的晚風不急不緩,拂過臉頰的觸感很是溫柔。
讓宴聞祈想起上次蘇莳漁指尖撫過自己的鼻梁。
蓬勃的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感情席卷而來。
此刻,他很想她,很想很想她,很想很想……見她。
腳步比意識先一步,已經找到了蘇莳漁。
她靠在角落處的牆壁旁,整張臉都埋在雙膝裡,好像是睡着了。
心髒重新劇烈地跳動起來,砰砰的聲響讓宴聞祈都怕在這寂靜的夜晚太過響徹,吵醒她。
他停住腳步,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擁抱她的欲望。
他身上的味道很不好聞,她不會喜歡的。
月光傾瀉下來,如同細碎的銀沙。
宴聞祈低頭看着兩人的影子,屏息慢慢走近,直到影子相觸才堪堪停住。
淡棕色的眸子停留在女子蜷曲的身影上,變得眷戀而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