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出了當年把惠妃送出去的惡氣。
“那我可就開幹了!”
景翊澈沒有答話,隻是将桌上的錦盒推到蘇莳漁面前。
蘇莳漁看着這熟悉的錦盒,和那日早晨放在門口的一模一樣。
她打開盒子,果不其然看到一隻木刻鴨子躺在裡面。
她拿了出來,擰動上面的發條,木刻鴨子在桌面上嘎吱嘎吱的走動起來。
蘇莳漁食指輕輕點上木刻鴨子的鴨嘴,笑容大大的:“謝謝,我也很高興,很喜歡。”
景翊澈低頭避開了蘇莳漁的視線,從錦盒底層拿出一個手镯。
“這也是給我的?”蘇莳漁接過手镯,放在眼前來回反轉着看。
手镯是銅質的,上面雕刻着一串串葡萄,掂在手上挺輕巧。
蘇莳漁發現兩面銅環拼接而成,裡面是空心的,她搖了搖,還聽到裡面有細微的碰撞聲響。
她帶了上去,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镯:“這該不會是武器吧?”
“按住手環上葡萄葉子,可以向外發射銀針。”
蘇莳漁依言按住了葡萄葉子,一根銀針果然向外射出,射中門框。
蘇莳漁跑過去看,射出去的力道很大,銀針大部分已經沒進木頭裡,隻餘一點頭。
她有些好奇,剛想去碰觸,手臂就被人握住:“别去碰,有毒。”
“喔!”蘇莳漁驚歎。
“側面還有一個卡扣,按住它,就會朝自己的方向射出銀針。”
蘇莳漁舉着手,在手镯不對準自己的方向想去按卡扣。
因為視覺差異,她摸索了很久也沒有摸到那個位置。
“這裡。”身後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
景翊澈不像其他貴公子,沒有熏香的習慣,身後是幹幹淨淨的味道。
他雙手環過來,卻沒有碰到她任何,隻是幫她摸準卡扣的位置用力按下去。
‘咔’,這根針的沖力明顯比上根針還要厲害,咻的一聲就擦過兩人的臉飛了出去。
許是景翊澈剛剛握卡扣的手偏向上,鋒利的針擦過他食指,劃出一道血痕。
“啊!”蘇莳漁一想到針是有毒的一時也顧不上,抓起他的手低頭就想把毒血吸出來。
蘇莳漁的動作實在是太快,景翊澈也根本沒想到他會那麼做。
柔軟的唇覆到了食指上,吸吮的力道讓他整個身體都僵直起來,腦袋空白一片,耳垂更是紅的要滴出血來。
“呸呸呸。”這上面的血很難吸,蘇莳漁吐出一點血絲,還想再來第二口時,被景翊澈拒絕了。
“小漁,這方向的針沒有毒,因為穿透力很強,可以直接刺透兩個人,慎用。”
蘇莳漁意識到自己搞了個烏龍,眨了眨眼,呆楞點頭。
“我知小漁做事按照自己性子來,我……我是說有時候出了事,朋友也不能第一時間趕到保護你,我就想着做些小玩意,讓你可以自保。”
他沒有說不讓她做有危險的事,也沒有叫她做事的時候先考慮清楚,而是直接給了她保護自己的手镯,讓她大膽去做。
心裡漲的滿滿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交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啊澈做的才不是什麼小玩意!這麼精巧又厲害的武器簡直是世間一絕!”
那雙葡萄眼裡依舊是他,裡面是他從未感受過的贊賞。
景翊澈看了眼窗外:“時間也不早了,再晚些就該關宮門了,我讓向公公送你出宮。”
出景翊澈宮殿的蘇莳漁心情很不錯,跟在向公公後面的步伐還輕快了不少。
“向公公。”
溫潤的男聲在身前響起,他好像等了很久。
向公公舉着燈籠向宴聞祁行禮:“宴大人,有何吩咐。”
“我正巧也要出宮,這位姑娘與我一同走便是”
“這……三殿下特意囑咐,讓奴才親自安全的将蘇姑娘送到宮門外。”
“向公公不放心我。”
宴聞祁穿着宮服,頭發也都梳進帽子裡,溫潤如玉的臉龐在夜間都像泛着光,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微笑的看着。
空氣中有無形的壓迫在流動,沒有僵持多久,向公公很快妥協,他再行一禮:“勞煩宴大人了。”
宴聞祁主動接過向公公手上的燈籠,示意蘇莳漁跟上他。
蘇莳漁輕快的腳步慢了下來,低着頭跟在他身後。
“不開心?”
終是宴聞祁先開了口。
蘇莳漁緊了緊懷裡的錦盒,搖了搖頭。想到宴聞祁在她身前看不到,半晌才開口道:“沒有。”
一路相對無言,直到蘇莳漁看到宮門口停的馬車,才松了一口氣,踏上馬凳上了馬車。
誰料,宴聞祁也跟了上來。
“宴大人,這是啊澈……這是三殿下準備的馬車,你上來……不合适吧……”
在宴聞祁越發冰冷的眼神中,蘇莳漁的聲音越來越輕。
“啊澈,宴大人,蘇莳漁,你很好。”
“三殿下是我朋友,我之前在宴大人手下做事,這麼稱呼也沒錯啊!”蘇莳漁底氣不足的嗫喏。
“朋友?”宴聞祁眯眼,寒光盡顯:“蘇莳漁,媒婆公會這件事已經結束,你不是我手下的細作了。”
“哦。”
“蘇莳漁……”感受到她一直躲避自己,多謀善慮的宴聞祁卻沒有一點辦法。
此前眼前的女子還說對自己有好感,才剛來都城沒多久,就有了好友。
宴聞祁心下譏諷,看來他還真是小瞧了三殿下的手段。
他揉了揉眉心:“為何一直避我。”
“既然任務結束了,自然……自然不需要再見了。”
蘇莳漁的手腕突然被宴聞祁拉住,他微用力,她整個身體都止不住向他前傾,眼睛直直對上他那雙淡棕色眸子。
“蘇莳漁,你最好和我說實話。”
“宴大人,您和我說,您和蕭家嫡女互相沒有情意,一個嬌生嬌養的高門貴女倘若對你沒有半分情意,會不遠千裡去海城找你,甚至在半路就發起了寒熱?”
這次蘇莳漁沒有避開,直接把心裡的刺說了出來。
“宴大人,我是媒婆,應該是帶給女子們幸福的人,不該是搶奪和占有他人幸福的人。”
“蕭家嫡女的确和我說過要解除婚約,我也不知她來海城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宴大人,你們之間的感情到底如何我不清楚也不想了解,但請您不要在有婚約的情況下,招惹我!”
說完這句話,蘇莳漁感受到宴聞祁的松動,他扔握住她的手腕,眼裡滿是探究。
“你對三殿下可有歡喜之情。”
宴聞祁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蘇莳漁就氣笑了,她狠狠甩掉宴聞祁的手:“宴大人,我的感情不廉價。”
對于眼前要炸毛的蘇莳漁,宴聞祁卻笑了,一改之前戾氣和冰冷,恢複了往日溫潤的模樣。
“是我唐突了。”
蘇莳漁沒有再理會他,側過頭盯着馬車内的裝飾。
宴聞祁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直接下了馬車,往宴府走去。
剛到書房,姜一就迎了上來。
“大人,蕭府說蕭家嫡女最近寒熱未退,怕傳染給大人,蕭老爺說改日親自邀您去府上做客。”
姜一看着沒有給任何回應的宴聞祁,他知道,宴大人生氣了,看來蕭家不管再怎麼拖延,大人這婚是退訂了。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大人,海城那邊的線索斷了。”
這下宴聞祁總算有些反應,他挑了挑眉:“哦?”
“屬下照大人您的吩咐,去查了那些把自己夫人家暴緻死的男子,并未查到什麼共同之處。”
大人當時讓他留在海城,一是保護蘇莳漁,二是讓他調查那些男子在殺人前,有做過什麼同樣的事或去過同樣的地方。
姜一繼續把調查的細節說出:“屬下統計過單就三個月内,新婚婦女被丈夫打死就有三十多起,而且都是媒婆公會介紹的,這些男子中也并不都是性格暴躁之人,有些此前并未犯過罪,都是老實本分之人。”
“男子沒有共通之處,新婦的共通之處不就是都通過媒婆公會内的媒婆介紹的麼。”
姜一低頭:“是屬下愚鈍,沒有想到這一層。”
他頓了頓,跪了下去:“屬下慢了一步,四殿下到海城來雷厲風行,與媒婆公會有關聯的賭坊、櫃坊都被查封,連媒婆公會裡的媒婆也都被找到控制住。”
“這次都城犯事的人,陛下都讓三殿下負責。四殿下心下憋着氣,自然是事事要做到最好,全權掌控,你插不進去也正常。”
“不用再做什麼,順其自然便可。”
“是。”姜一低頭退下。
宴聞祁坐回書桌前,低頭沉思起來。
這次二殿下被他引蛇出洞,失了競争力。三殿下突然的冒頭,正好讓陛下補足了與四殿下的抗衡之力。
宴聞祁清楚,陛下向來喜歡制衡各方勢力。
尹家如今的勢力早被他消減了不少,推三殿下出來也合适。
朝廷上那些人慣會捧高踩低,想來他最近會很忙。
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二殿下的倒台,受寵的四殿下卻被派去海城,反而重用三殿下,又加上尹家的加持。
宴聞祁推測此前一些隔岸觀火、按兵不動的老狐狸也該蠢蠢欲動了。
骨節分明的手敲了敲桌面,他不如就推波助瀾一把,讓那些猶豫不決的老家夥把寶壓到三殿下身上。
按照那些蠢笨迂腐的想法,想要徹底将利益捆綁在一起,免不得要讓三殿下娶他們女兒為正妃和側妃。
想來,淑妃會很樂意看到她最不成器的兒子,娶到家世顯赫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