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花叢是一片爛漫的、散發着螢火般微光的花海。
清澈的泉流穿過花叢,銀色的花瓣順着水流飄走,如同盛放着數不清星子的銀河。
白榆:“澤菲爾大人,這裡的景色,很漂亮。”
澤菲爾發現她的目光落點:
“這是月泉的支流。”
“月泉?”
白榆想起之前看過的區域地圖,看向位于東北方向的巨大結界,
“月泉不是一塊區域嗎?”
澤菲爾:“月光精靈們居住的區域被稱為月泉,實際上,月泉隻是河流的名字,在過去,他們所居住的地方,是人們口中的‘放逐之地’。”
“放逐?”
白榆的表情有些疑惑,
“為什麼?住在那裡的月光精靈,做過壞事嗎?”
“他們曾因為漫長的、無望的等待背棄自己的神明。”
澤菲爾說,
“精靈族是生命女神的眷族,在衆神遠離大陸的那段時間,精靈族遇到過不少考驗,有的精靈依舊保持本心坦然赴死,有的精靈卻在目睹同伴死亡後,抛棄原有的仁慈與善良,變得冷硬如鐵石。”
“在過去,月光精靈常常用‘堕暗種’這種自我貶低的說法來形容自己,這種說法傳到外面,大家也開始用‘放逐之地’來形容他們所居住的區域了。”
澤菲爾:“所以,你從這個故事裡悟出了什麼道理?”
白榆:“欸?”
她開始冥思苦想。
“笨。”
澤菲爾用尾巴敲敲她的腦袋,
“聽好了,澤菲爾大人的教導。”
“如果沒辦法尊重自己、信任自己,那就更談不上得到别人的尊重與信任了。”
蓬松的尾巴繞到白榆背後,輕輕一拍:
“我們是去談生意的,氣焰要更嚣張一點。”
……好像聽到了奇怪的形容詞。
白榆:“好哦。”
她一邊邁步向前,一邊小聲訴說自己的看法:
“澤菲爾大人,我覺得,月光精靈的選擇,不算是做壞事。”
沒有希望的等待是很漫長的,親眼目睹同伴的死亡更是一件痛苦的事。
精靈是長生種,但這并不代表過去所經受的痛苦,能在時間的作用下緩慢淡化。
個體的承受能力是不同的,有的個體耐得住痛苦、經受得起寂寞,那就必定有個體無法忍受離别、被各種各樣的痛苦折磨得夜不能寐。
——在連“自我”都無法保證的前提下,為了生存下去,背棄自身信仰,并不是什麼值得責怪的事。
“的确不算。”
澤菲爾說,
“就連被他們所背棄的神明都沒有計較這件事。”
“歸根究底,過去的人輕賤月光精靈、把那片區域稱為放逐之地,隻是出于害怕和嫉妒心理。”
害怕在某日回歸的神明遷怒。
嫉妒擁有神眷卻依舊背棄神明的精靈。
白榆:“聽起來好複雜。”
澤菲爾:“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曆史,書上的故事,這兩者是很相似的,看不懂其中的波谲雲詭也沒關系,隻要能從裡面學到一點知識和道理,就不算虧。”
白榆似懂非懂。
她停下腳步。
遊商們聚集在河岸兩邊,各自占據一小片空地作為攤位。
這裡沒有固定的店鋪,各色布料鋪在花叢中,商品随意地擺放在上面。
拉着貨物的馱獸在不遠處休息,打扮各異的遊商穿行在臨時交彙的市集中,不時與留守在攤位前的同行交談兩句。
“嘿咻,小朋友,讓一讓。”
陰影投下,抱着大堆布料的青年側過身,險險避開,
“你的家長呢?在市集上亂跑可不行,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話音未落,在攤位上談笑風生的遊商、到處閑逛的遊商通通把目光聚集過來,發出不滿的抗議:
“嘿!亞爾,你這家夥,怎麼平白無故地冤枉人!”
“市集上隻有遊商,你是在質疑大家的品格嗎?我們可不是那種黑心商人,連奴隸買賣都做!”
“站在那邊的小家夥,不要被這個蠢小子的話唬到,這裡沒有壞人,就算有壞人我們也會把他打跑的。”
“不如我們先把亞爾打一頓?”
這個提議得到一片叫好聲,幾位遊商躍躍欲試地跳出攤位,一邊走,一邊撩起袖子,露出肌肉虬結的手臂。
——遊商需要走南闖北,強健的體魄是必備素質,有些遊商請不起護衛,還會專門磨砺自己的武藝、自學一些攻擊性比較強的法術。
亞爾:“噫!”
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白榆被跟過來的遊商牽到安全地帶。
“哈哈,抱歉,吓到你了。”
說話的遊商個子高挑,穿着一身貼身的皮甲,腰上挂着錢袋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裝飾,走起路來叮咚作響。
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眸明亮,展現出一種近乎蓬勃的生命氣息。
“亞爾來得早,把優質布料選走大半——剛剛跳出來那幾位都是布料商人,他們沒交易到好東西,自然要找個理由發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