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顔與嬰垣對望了一眼,皆在心中感慨,不管那位綠蟻大人是否行了詛咒之術,這般報複也實在稱得上狠絕了。
嬰垣好奇地繼續追問:“如此聽來,綠蟻大人身為古水國護國修士,對故土是很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甯願背負這麼大的因果,也要為國複仇了。隻是既然如此,為何敵國來犯之時,她并不在古水國中呢?”
小二聞言挺直身子,擺擺手,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這……這可不敢亂說呀,這是綠蟻大人一生之痛,我們鎮上的人都不敢議論此事呢。”
嬰垣張了張嘴,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
祁顔看了她一眼,随後又将一錠銀子塞到小二手裡,“今日聽了許多從前不曾聽過的傳聞,勞煩再簡單講講,我們實在好奇。”
小二果斷将銀子收進懷裡,再次神秘兮兮地彎下腰,湊在二人耳邊悄聲道:“傳聞當時綠蟻大人正在西方昆侖之境閉關修煉呢。”
說完這句悄悄話,他笑嘻嘻望着嬰垣,轉為正常音量:“不過姑娘會如此問,想必是知曉這天下的護國修士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在外修行有所成就後返回故土的修士,另一類則是被請來護國的外域修士。這第二類修士往往會從其守護的國家獲得巨大好處,卻也注定不會像守護自己的故土一般拼命,更别說願意背負大因果為國複仇了。所以姑娘認為,綠蟻大人原本便是古水國人,對吧?”
别說嬰垣二人聽這一段古國往事聽得入了迷,在這一片時空幻境裡旁聽的青鸾也同樣聽得津津有味。該說不說,這小二實在是有說書的天賦,還知道與聽衆互動,吊人胃口呢。
祁顔很是配合,及時回了一句:“難道不是?”
“其實不是。”看二人被自己吊足了胃口,小二顯然很是得意,繼續道:“綠蟻大人并非古水國人,至于她到底來自何處,并不可考。不過,有别于其他外域修士的是,綠蟻大人并非為了錢财或是秘寶才願意做古水國護國修士的。”
嬰垣也及時捧場:“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報恩!”小二愈說愈起勁,幹脆扯了把椅子過來,坐下将那一段往事娓娓道來:“傳聞綠蟻大人初來古水國時,那可是傷得不輕,簡直去了大半條命,途經京郊時,被古水國公主撿了回去。”
“本來呢,宮裡一衆醫官替綠蟻大人診治後,都說無力回天,說此人無論如何也救不回來了。可公主偏不肯信,竟然拿出古水國聖藥為其醫治。”
“那聖藥可是古水國鎮國之寶,傳聞一百年才開一次花,那花兒可以入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綠蟻大人服了聖藥,就此慢慢好轉,痊愈之後便留了下來,成為了古水國的護國修士。”
聽完這一段過往,祁顔二人均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嬰垣才從這故事裡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如此說來,公主對綠蟻大人有救命之恩,那她後來為公主複仇也屬義士之舉。隻是,初次見面,公主為何就願意拿出鎮國聖藥為綠蟻大人醫治呢?”
“這我就真不知道了。”小二撓撓腦袋,見祁顔意味深長地望着自己,連忙站起身來使勁搖頭,表示自己是真不知道,并非故意賣關子多要錢财,“我這是在酒樓裡做活計,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聽不同的人講過不同的傳聞,最後自己總結來的。您二位若是想了解得更多,不妨去街上廟會瞧瞧。”
說着,他将手向窗外一指,“今兒是公主祭,這街上的燈火可是會一直亮到天明,再加上今年是公主逝世的第三百年,綠蟻大人是一定會來的,外頭就更熱鬧了。”
“多謝。”祁顔起身,似乎是還沉浸在小二方才的叙述中,默了一默,才道:“不知那位公主的名諱是否還流于世間?”
小二立馬回道:“這個自然。慶安公主宮北樂。”
慶安公主宮北樂。
沒有想到,三百年過去了,當初滅了古水國的敵國連隻字片語也不曾流傳于世間,而這一位亡國公主,平民們竟還記得她的名諱甚至封号。
祁顔再次道了聲謝,領着嬰垣離開酒樓,踏入了街上車水馬龍的繁華中。
這是嬰垣第一次參加凡間盛會,且還如此熱鬧,她與祁顔并肩走在人群之中,幾乎一步一停,總忍不住向路邊的攤販張望。
祁顔看見她這副好奇的模樣,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方才那小二說了,今晚街上的燈火會一直亮到天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盡可以一家一家地細看,若有喜歡的東西,我們就買下來。”
“真的嗎?”嬰垣驚喜地望着祁顔,與他對視了一瞬,連忙移開目光,将頭扭到一邊去。
不知是不是街邊燈火太盛,路上行人太多的緣故,嬰垣笑着,臉上浮現起微微的紅。
她抿抿嘴唇,之後像是鼓足了勇氣但又狀似随意地拉起祁顔的衣袖,帶着他在一個又一個攤販面前駐足細賞。
凡間售賣的東西倒也可謂奇巧,從胭脂水粉到金銀器具,各色貨品十分繁多。不過,最吸引嬰垣目光的,還是一些販賣尋常之物的攤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