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越聽越迷惑,“若是隕落,尚還有轉世為人的機會,自毀可謂是斷絕了自己所有的生機,你師父她,何以至此?”
聽青鸾如此問,忘憂的眼中再次升騰起恨意,她近乎咬牙切齒道:“便是因為嬰垣,是她害了師父。”
“當年嬰垣與祁顔一同造訪小華山,她自稱是師父的孿生妹妹,此番是來尋親的。不巧彼時正有兩條蛟龍在小華山外鬥法,師父恐它們殃及無辜,便親自前往小華山外布下陣法守護山中生靈,并不在桃花林中”
“當時嬰垣手中拿着師父傳訊于白石老人的玉簡,我瞧那确實是師父之物,所以為他們引路,帶他們去尋師父。後來得知,她的确是師父的親妹妹。”
“可是正因如此,我才無法接受不能釋懷!她既然是師父的親妹妹,為何會行如此惡毒之事,引得強敵來到小華山,害我師父性命!”
雖不知忘憂口中的惡毒之事到底是何事,也不知當年嬰垣為何會這樣做,但青鸾看得出來,這件事已然成為忘憂的心魔。
當年之事她不知究竟,也無法想象曾經護佑羭次山中生靈的嬰垣會行毒害親姐之事,因此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忘憂。
便在這時,她剛才感受到的空間波動再次來臨,并且這一次的波動比剛才更加劇烈,連周圍的事物都出現了扭曲。
忘憂自也感受到了這股波動,她撲到三生水前,淚眼婆娑地注視着靜靜躺在水底的玉石。
“師父,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青鸾也走了過來,瞧見玉身散發出朦胧的光輝,似在回應忘憂的呼喚。
忘憂早已哭成淚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終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師父的氣息,“師父,真的是你,三生水竟然真的護住了您一縷神魂。”
玉身散發出的光芒有規律地閃動着,忘憂一動不動地望着那道光芒,似乎在解讀瑾瑜殘魂的傳訊。
過了一會兒,她似是讀出了瑾瑜想要傳達給她的信息,神色黯然道:“是的,祁顔回來了,但嬰垣沒有同他一起回來。”
“嬰垣,嬰垣她……”剩下的話在嘴邊繞了許久,她下了很大決心,才将這個消息告知瑾瑜:“她已經隕落了。”
話畢,但見玉身的光芒瞬間停止了閃爍,天地萬物一片寂靜。
便在這寂靜中,忽然刮起了一道狂風,風吹得四周花瓣凋落,似是這片桃花林在為誰落淚。
即便不能如忘憂一般感應到瑾瑜的傳訊,但青鸾也能感受得到,空間的波動比方才看到祁顔時更為激烈。
那是一股濃烈的悲傷。
瑾瑜在為嬰垣的隕落而悲傷。
“師父!”狂風亂舞中,忘憂悲戚呐喊:“是她行那不恩不義之事,是她害得您自毀不能超脫,您何苦為了她如此傷心,緻使神魂不穩!她害了您,我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這風舞得狂亂,但顯然風中的忘憂更加狂亂,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情緒奔湧而出,她已有走火入魔之兆。
青鸾不能見死不救,連忙沖上前去施法護住她的心脈,避免她因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剛剛觸碰到忘憂的身體,青鸾便感受到一陣難以承受的灼熱,與此同時忘憂紛亂的思緒與情感也湧入了她的腦海,她瞬間感受到了忘憂的痛苦,其中有對師父的不舍,還有對嬰垣的仇恨。
青鸾暗暗道了一句好險,若是再晚一步替忘憂護住心脈,她真的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之人如同身陷地獄,青鸾不過感受到了冰山一角,便覺得難以維系。好在此時風聲漸息,一縷微風拂面而來,帶着清涼的氣息。
這清爽的微風令忘憂恢複了一些理智,她有些茫然地注視着前方,但見花瓣飛舞的星草地上,隐隐約約浮現出師父的身影。
這并不是忘憂的幻覺,因為青鸾也瞧見了那道身影。
淺紫色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宛如一片紫色的雲煙,輕挽的發髻垂在鬓邊,不見任何钗環飾品,卻襯得她如同超脫世外的仙。
這便是瑾瑜?
青鸾看呆了眼。
因眼前的瑾瑜隻是一縷殘魂所化,青鸾并不能看清她的眉眼,但她能感受得到,瑾瑜似乎在沖她笑。
“多謝小友完成舍妹所托,将祁顔送回小華山。更謝你替我徒兒護住心脈,使她不緻走火入魔。”瑾瑜的聲音也很好聽,像山間清冽的泉水,染了一點霜寒:“我離開後,這三生水請小友帶走,便當作是我的一點謝禮。”
聽忘憂所言,這三生水可護人魂魄,而且傳自白石老人,顯然是稀世罕見的寶物,哪裡是瑾瑜口中的一點謝禮。
青鸾有些惶恐,卻又不好推辭,左右為難間,瑾瑜已不再搭理她,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愛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