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嬰垣尚未痊愈,所以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有出門,隻是在自己的房裡調養休息。
如此又過了一月有餘,她感到自己體内的能量運轉起來再無阻塞之意,想必所受的傷都已大好了,這才偶爾出門溜達溜達,曬曬太陽。
如今她每日都會攬鏡自照,照一番鏡子後又放下來歎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一句再等等。
終于有一天,她從鏡子裡看見自己面色紅潤,不再像一個月前那般蒼白憔悴,這才滿意地舒了口氣。
是時候去見祁顔了。
瑾瑜說的沒錯,她與祁顔之間的事情,需要他們自己解決。
這一段時間她養傷,祁顔竟一次都沒來瞧過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躲着她。不過沒有關系,他不來見她,那她便主動去找他。
他們二人之間,總歸是要有一個結果的。
重新梳洗了一番,她推開門向屋外走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思考着措辭,不僅構思了好幾個版本的開場白,甚至連如果祁顔拒絕同她一起回去,她該是什麼樣的反應才顯得灑脫都想好了。
可是走着走着,一直走到天黑,她在山中繞了好大一圈,都沒有走到祁顔房間去。
駐足擡首望天,她果斷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算了,夜深了,明日再去吧。
然而明日依舊如此,她分明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同祁顔說個清楚,可是她的腳仿佛不聽使喚,就是不肯走到他的房間去。
這一猶豫便又耽擱了好幾日。
每一天她都會鼓足勇氣踏出房門,可每一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她總是走着走着便離祁顔的房間越來越遠。
她其實很清楚自己無非是在恐懼,倘若祁顔當真拒絕了她,親口告訴她,他不願意同她一起回去,他選擇和她的姐姐在一起,那時她該怎麼辦。
當真一個人回去嗎?還是接受這個現實,就此放下祁顔,繼續和姐姐生活在一起?
她有些苦惱地撫上心口,在一塊巨石上坐下。
罷了,今日依舊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明日再去找他吧。
便在這時,她聽見身後桃林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今年夏天的星魂蟲倒是格外多,不過以往都是瑾瑜大人親自來收集,今年怎的沒看見她?”
緊接着另一道聲音響起,嬰垣側着耳朵去聽,聽出來這是忘憂的聲音:“今年是師祖隕落的第一百年,師父這幾日回到數山去了,想來是思念師祖了吧。”
忘憂的師祖?
那豈不就是瑾瑜的師父?
嬰垣想了想,恍惚記得那晚與蜘蛛精厮殺時,他曾從瑾瑜的劍法中認出了她的師父。
好像是一位有封号的神君。
原來早在一百年前便隕落了麼?
她施法隐匿了自己的氣息,繼續藏在桃花林後,聽着忘憂與那老人的對話。
在長久的寂靜之後,她聽見老人沉重地歎了口氣:“一百年前,那位後神殺到數山來的時候,我們都吓壞了。聽說仍舊留存于世間的後神不過寥寥幾個,也不知他是從哪裡聽到的消息,知道了瑾瑜大人的原身是子玉。”
忘憂的聲音裡也添了幾分沉悶,不複往日輕快:“能夠從數山生還,遷移到小華山來生活的不過你們幾戶人家,可以想見那後神的手段是何等殘忍。唉,可惜師祖隕落那年我尚未化形,未曾有幸見他一面。”
老人雖親眼目睹過數山大劫,但依然十分樂觀,還在寬慰忘憂:“神君非此世間人,他從虛空而來,擁有不滅之靈,即便是後神也無法真正将他斬滅。況且,瑾瑜大人每年都在收集星魂蟲複刻神君的靈魂碎片,助他重聚神魂。想必在你有生之年,是有機會見到神君的。”
提到那位後神,忘憂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如今那後神在何處,可還在合虛養傷?”
一陣清脆如鈴铛的聲音響起,是老人在搖晃手中的星魂蟲,“當年神君以星辰之力重傷了那位後神,将他打回了蟄居之地。”說到這裡,她解氣地笑了兩聲:“隻要是被星辰之力所傷的人,傷未痊愈之前,都能被星魂蟲感應到大緻方位。忘憂姑娘你且放心,我替神君養了一輩子的星魂蟲,這一點老婆子還是能保證的。”
“那便好。”忘憂長舒一口氣,“如今師父正在即将突破的關鍵時期,可千萬不能被那後神尋上門來。哼,師父擁有的力量來自女娲大神的補天石,所修煉的功法又是師祖大人的星辰法則,等到功成那一日,她便能使用自然之力,屆時那後神便不是她的對手了,我到時定要随她一起殺到合虛替師祖報仇!”
之後兩人談話的重心就轉移到了忘憂的師祖身上去,那位早在忘憂化形之前便已隕落的神君,他身上似乎有很多傳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