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九魂草在他懷中如同一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一邊在心裡哀歎自己命怎麼這麼苦,一邊抓準時機在國君踏進殿中來的前一秒縮到了公主身後去。
有事公主頂着。
他抱着九魂草閉上眼睛開始祈禱上天讓他保住小命熬過今晚。
“孤還沒有死。”古水國君銳利的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醫官們,最後鎖定在了躲在公主身後瑟瑟發抖的醫官令身上,“你越過孤擅自去取九魂草,是不想要醫官令一職了,還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這番話可以說是十分嚴重了,倘若應對不當真有可能立即丢了小命,醫官令抹了把冷汗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準備回話,卻聽公主搶先一步道:“回父皇,醫官令取九魂草是奉了兒臣之令,一切罪責兒臣甘願承擔。”
古水國君将目光從醫官令身上移開,轉而望向公主。
他緊閉着雙唇沒有說話,隻是用目光審視着她,眼神如同一柄利刃,上面淬滿了懷疑與猜忌。
公主頂着這樣的目光卻也沒有退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仰着腦袋與她父皇對視,絲毫沒有下跪服軟之意。
跟随國君來到此處的大祭司站在一旁,将雙手都攏在肥大的袖子裡,冷眼旁觀着眼前這一幕,倒覺得此刻父女二人無比相像。
至少脾氣是一般無二的。
良久,古水國君才冷冷地道:“孤還沒有追責你耽誤吉時、損毀金鸾之事,你反倒變本加厲竊取鎮國寶物。拿着孤賜予你的公主令,準備造反嗎?”
這話說得比方才還嚴重,在場所有人都将腦袋低了下去,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聲音,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國君。
公主卻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挑了挑眉,轉首掃了一眼立在陰影中的大祭司,“您這麼快就知曉了京郊之事,看來大祭司的腿腳果然夠快。”
“放肆!”古水國君似是沒有想到向來乖巧懂事的女兒一夕之間竟會變得如此跋扈,瞪着眼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來人!收了她的令牌,撤了她的封号,将她押入牢中,待孤查清今日之事再治她的罪!”
公主被他這一巴掌扇得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饒是如此,她的氣勢也絲毫不減,捂着臉掃了一眼擁上來準備捉拿她的侍衛,她低聲喝道:“誰敢動本宮!”
這一聲倒當真喝退了他們,侍衛們與公主保持着距離,看一眼她,又看一眼身後鐵青着臉的古水國君,猶猶豫豫的不敢動。
此刻古水國君的臉色已黑得不能再黑,他簡直不敢置信,有人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挑戰他的權威:“所以你是當真要反了不成?”
“兒臣不敢。”公主擡頭直視着他,嘴上說着不敢,語氣卻比她挺直的腰杆還硬:“隻是兒臣以為,既然九魂草已用,此刻您再如何追究兒臣的責任也無法令它複原,倒不若将希望寄托在服用了還魂葉的人身上。”
“公主說将希望寄托在誰身上?”大祭司原本想忍的,可是下午托公主的福,讓他經曆了如此坎坷的回京之路,現在又聽她如此說,終于還是忍不住插嘴:“您是讓我們将整個古水國的希望寄托在那個來曆不明身負重傷還不知道能不能醒得過來的異國人身上?”
公主并沒有理會大祭祀的質問,仍舊看着古水國君,不卑不亢地道:“兒臣看重她,也相信她的實力,因此願意賭一把。此人若能醒來,我會親自與她談話,讓她成為古水國的護國修士,如此一來便可暫緩我們被敵國兵臨城下的燃眉之急。”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再次強調道:“況且,兒臣已将還魂葉給她服下,此刻您除了陪兒臣一起賭,沒有第二條路。”
古水國君聽完兩眼一黑,趔趄了一下,被大祭司扶住。
“你這是在威脅孤?”他思考了一下,很确信他的确是被威脅了,于是瞬間将聲音提了上去:“你竟敢威脅孤!”
更加令他難以接受的是,雖然她是在威脅他,但這些大逆不道之言又确實很有道理。還魂葉已經被用,他此刻不論如何生氣都已無濟于事,除了将希望寄托在那個用了還魂葉的人身上,他确實沒有第二個選擇。
“好,很好。”他冷笑着點了點頭,望着眼前令他感到陌生的女兒,“那你便在這裡看着她能否醒來,醒來之後能否為我們所用。”
語畢,他下令讓侍衛們守住整座公主殿,在那人醒來之前不許任何一人離開宮殿,“待她醒了之後,立即向孤禀報,至于慶安公主,立即将她押往牢中待審,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