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越自十五歲起便在沙場曆練,這十年來他在各種各樣的戰場上出生入死,碰到過紀律森嚴的軍隊,也碰到過實力強悍的精兵,自诩見識過不少場面,卻從來沒有遇見過任何一個軍隊是像今日這般不要命的打法。
古水國的士兵們在戰場上殺紅了眼,每一個人都不要命地往前沖,就好像身後有一道萬丈深淵,正在追着他們不斷地前進、前進,不要命地前進。
臨越的破天軍雖然訓練有素,裝備也比古水國的軍隊更加精良,可是面對這樣一支似乎已經陷入瘋狂狀态的敵軍,他們仍舊有些招架不住。
臨越立在戎車之上,目光沉靜地注視着竟被逼得一點一點往後退的破天軍,冷聲發出一道軍令:“上破雲弩。”
破雲弩乃雲黎國最新研制出來的強攻型弩箭,射出一支箭所帶來的沖擊力足以擊穿一塊兩寸厚的木闆。
将這樣的武器用在平原的戰場上,委實是有些殘忍的。
若非他們這般負隅頑抗,臨越原也不打算使用破雲弩。
四架破雲弩迅速被帶到了戰場上,每四人控制一架弩身,裝上特制的箭,朝沖在最前方的敵軍射去。
這弩箭的威力果然非比尋常,盡管敵軍舉起盾牌格擋,卻還是不敵破雲弩所帶來的巨大沖擊力。
有些人的盾牌被弩箭刺穿,還有些人的盾牌從手中擊飛,失去了保護的他們隻能以肉身承受弩箭的攻擊。
然而,令人駭然的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曾退卻,前面的人一旦倒下,後面的人便立馬補上。
他們踩着同伴的屍體前進,也并不懼怕下一秒被踩在腳下的也許就是他們自己。
更有甚者身中好幾箭仍不倒下,他們拖着殘肢斷臂,頂着箭雨的攻擊踉跄前進,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作為盾牌,為身後的同伴撐起一道屏障。
太恐怖了。
這好像是一支非人的軍隊。
破天軍第一次在戰場上感受到感受到戰争的殘酷,感受到直觀的恐懼。
那是一種看到自己的同類在戰争當中依靠莫名的毅力變得非人的恐懼。
第一批沖到破雲弩跟前的敵軍發了狂地争奪着武器,他們當中有的人甚至将控制弩箭的人一把抓下,砍了他的手足後一口咬下他的耳朵。
牙齒也是他們的武器,他們撕咬着敵人的四肢,食其肉啖其血。
第二架破雲弩被攻下,臨越迅速做出判斷,下令軍隊暫時撤退。
這一場戰鬥已經徹底激發出了敵軍的血性,他們越戰越勇,而己方士氣明顯不足,繼續打下去恐要吃虧。
見到雲黎國撤軍,古水國也下令撤退,并未繼續追擊。
對于古水國而言,今日這一戰雖未徹底擊退敵軍,但也是近幾年來唯一一場沒有被敵軍擊潰的戰鬥。
他們守住了腳下的土地,這便是勝利。
軍中營帳内,宮北樂徹夜未眠。
她命人随時向她禀報軍中傷亡情況,同時與領兵大将分析臨越明日的戰法,推測他可能會如何進攻,而他們現有的兵力能否抵擋得住。
卻沒有想到,他們商讨了一宿,在天蒙蒙亮時,雲黎國派出使者來到古水國的軍中,邀請宮北樂去往臨越帳中一見。
“公主不可!”軍中将士紛紛勸阻:“臨越此人陰險狡詐、智多近妖,昨日一戰他們也損失慘重,您去往他的麾中實在太危險了。”
宮北樂思索了一下,倒也沒有立即答複,而是令雲黎使者稍等片刻。
那雲黎使者點了點頭,轉述着臨越交代的話:“殿下說了,公主有一刻鐘的時間可以考慮,一刻鐘之後,如果您不前往殿下帳中議和,我們将會繼續出兵。”
古水國軍師聽完冷哼一聲:“那就更不能去了,雲黎恨不得立馬将我們兼并,臨越又是個窮兵黩武之人,他怎麼可能與我們議和,這定然是一個幌子。公主,您若去了,隻怕是危險。”
其餘将士紛紛附和,皆是一樣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