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神君去龍淵之獄探視素夫人後,回來時總是悶悶不樂,可無論如何也不曾像今日這般模樣。”尺素擔憂地望向煉器室的方向:“懷沙,神君他……看起來好悲傷。”
“是啊。”懷沙歎了口氣:“自從來到青要山後,神君幾乎不曾踏進過煉器室,上一次他将自己關在煉器室中不眠不休,還是幾百年前太華之戰,帝媱仙子被那後神擄走的時候。也不知這次探視素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麼,會令他如此傷心。”
尺素搖了搖頭:“不管發生了什麼,神君都一定不會告訴我們的,我們甚至連煉器室都不能靠近。”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望向青鸾的住處:“還得有一個人能勸得動神君才是。”
懷沙本想勸說尺素,他們盡好自己近侍的職責,完成好帝骁交代的任務便是,不要旁生枝節,天族成員之間的愛恨糾葛,畢竟不是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可以插手的。
可是看見尺素為了帝骁那般憂心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他也轉過頭,随着尺素的目光望向青鸾的寝殿:“也許青鸾姑娘能夠令神君開懷吧,她的傷已痊愈,想必也該醒了。”
如此過了半日,被無數碩大的夜明珠照得亮堂的寝殿中,躺在床上的青鸾果然悠悠醒轉。
她微微撐起身子,擡頭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眼中盡是茫然。
她記得自己離開小華山後曾與大言合虛神交手,卻不記得她是如何回到青要宮中的了。
她知道自己遠不是大言合虛神的對手,當時明明已經遭受重創,甚至被他砸進了地裡。
當時的情景,實在是慘不忍睹的。
可之後發生了什麼?
此刻她怎會在這裡?
她努力地想要找回當時的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之後發生的事,就好像在黑暗中捕捉透明的記憶碎片,不僅毫無思緒,反而愈發迷茫。
無論怎麼回想,腦海中都是一片茫然,偶爾閃過斷神刃被一雙巨爪在黑暗中碾碎的畫面,驚得她呼吸一窒。
心髒又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拼命壓制住這股不适的感覺,放棄了在腦海中搜尋記憶。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平安回到了青要宮,并且一身的傷也被人治好了,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帝骁所為。
想來當時她險些死在大言合虛神手下,也是被帝骁救了回來吧。
捂住心口緩了好一會兒,她起身調息,這才化解了方才的心悸。
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她突然想起小藍,連忙打開乾坤袋,見它蜷縮在袋中休息,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小藍對她是很有情義的,當初羭次山神祭出天君法旨,那般威勢,那樣可怖,小藍不僅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反而還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了法旨的攻擊。
她原本擔心這次同大言合虛神交手,小藍看她不敵也會魯莽上前,不過現在看來它倒是無恙,想來是因為帝骁及時趕到将她救下了吧。
不過,帝骁何以會這麼湊巧,在她剛剛遭遇到危險的時候便能立馬趕到?
若是放在以前,她八成會感動于帝骁對她無微不至的保護,以為他是時時刻刻将自己的安危挂在心上,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她的動向,這才能在她遇到危險時及時出現。
可是現在,她萬不會這樣想了。
如今她已經知道,自己在帝骁心目當中絕沒有那般重要,即使他時刻保護着她,那也是因為她對他而言尚有利用價值。
他原本便是一個利益當先的人,沒有價值的人他不會保護,沒有利益的事他也不會去做。
那麼,除了因為她的心髒可以助他複活那個喚作阿媱的女子,此番趕赴小華山保護她的安全,将她從大言合虛神手中救下,他還有什麼目的呢?
她扶着桌沿坐下,細細地思索梳理着所有自己已知的信息。
她絕不相信帝骁此舉僅僅是為了保護她。
若隻是為了保護她,他大可以拒絕她前往小華山的請求,将她關在青要宮中,或者令她直接前往東海。
當時她提出要去小華山尋瑾瑜,雖然帝骁曾表露出些許不滿,但如今想來,他分明從一開始便不打算拒絕。
是他縱了自己前往小華山。
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帝骁在青鸾眼中從來都是深不可測的,從來都是他對她做出安排,掌控着她的生活乃至命運,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脫離他的掌控,主動揣摩他的心思。
不能着急。
她慢慢整理着思緒。
他縱着她前往小華山,那便說明她的小華山之行于他而言有利可圖。
順着這個思路去想,一個問題呼之欲出。
小華山中到底有什麼,對他而言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