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法陣之中的青鸾與千歌均覺心髒猛然一緊,随後世界變得安靜,于一片死寂中,法陣迸發出強大的殺意。
那殺意如同死氣蔓延,足以掠奪陣中一切生機,似乎連時空都能被它無情絞滅。
青鸾在關鍵時刻再次劃破自己的掌心,以血祭心火。
火焰原本在殺陣中凝固,喪失了生機變得搖搖欲墜,但在青鸾的鮮血灑落其中後,它瞬間活了過來,如一朵朵彼岸花綻放,與陣中的死氣相抗衡。
原來這便是生滅大陣中死陣的力量。
她不由得想起了帝宣。
她最後一次見到帝宣的時候,他便在改良這生滅之陣。
“此陣如同陰陽雙陣,雖則一念生則為生陣,一念死即為死陣,但無論生陣還是死陣都無法發揮出此陣最大的威力。一陰一陽,一生一死,雖則平衡,生生不息,但始終無法将力量發揮到極緻。”
彼時她正在他祭出的這個大陣中玩耍,不理解一向秉持中庸之道的帝宣為何突然想要放棄平衡,轉而追求極緻的力量:“現在這樣子不是挺好的嗎?同一個陣法具有兩種不同的功能。若是追求極緻,恐怕就要放棄其中一面,用它的力量來支撐另外一面,這樣的話生滅之陣便不能叫做生滅之陣了。”
帝宣認真地聽她說着,聽着聽着眼前一亮。
“是了,是了,放棄其中一面,讓生滅之陣變成最為純粹的生之陣,如此簡單的道理我怎麼沒有想到?”他在原地踱步思索良久後,沖進陣中抱起青鸾,把她舉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兒:“鸾兒,真多虧了你,你說的這個法子很可行。”
“啊?你還真是想放棄生滅陣法中死陣的功能呀?”青鸾雖然仍舊不理解帝宣為何要這樣做,但還是為他感到高興:“不過你若真能研究出最為純粹的生之陣,那麼這個陣法一定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那時你就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了!”
帝宣笑着搖了搖頭,将青鸾輕輕放下,刮了刮她的鼻子:“傻鸾兒,我可不是為了變成什麼天上地下第一人。”
青鸾注視着他,很認真地道:“但是在我的心目當中,你就是天上地下第一人,是最最厲害的人。”
帝宣同樣專注地望着青鸾,語氣認真地道:“在我的心目當中,鸾兒也是天底下最最聰明的人。”
他總是這樣告訴她。
你是我所見過的最聰明的姑娘,學什麼都一點即通。
有朝一日你一定會變得很強大,強大到可以自由地翺翔于天地之間,去領略四海八荒的奇山異水,映在你眼中的世界不會再拘泥于一座小小的青要山。
回憶着帝宣曾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青鸾揚起嘴唇笑了笑。
那時候的她怎麼就沒有聽出來帝宣對她的暗示。
後來帝骁愈加嚴厲地約束着她,不許她離開青要山半步,外人也不得随意踏入青要山中。
帝宣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他突然就消失了,四海八荒無人知曉他的行蹤,天上地下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号人物。
但是青鸾知道她一定會去尋他,待她還完帝骁的養育照拂之恩,她便會去尋他,哪怕窮天極地,哪怕碧落黃泉。
原本與陌淺相抗衡的心火驟然大盛,這是一道未将力量發揮到極緻的生滅之陣,青鸾的心火在短暫蓄力之後猛然綻開,将整個陣法碾碎。
便在心火要将陌淺整個吞沒的時候,青鸾收了手。
然後她便看見陌淺持劍站在火光中,閉上眼睛流下了一滴淚。
再睜眼時,他的眼睛變為了猩紅色,額間現出一抹冰冷的光。
這一切都昭示着,他還是他,但他已經不再屬于他自己了。
機械地扭了扭脖子,他無視眼前的二人,邁步朝門外走去。
“是陌離,一定是他感應到了這裡發生的事情,所以用那個上古法器控制住阿淺。”千歌撲上來想要喚住陌淺,卻被他揮出的劍氣彈開。
青鸾飛身接住千歌,順勢燃起心火為她療傷:“一旦被那上古法器控制住,任何人都無法再喚醒他,隻能靠他自己的意志。”
千歌卻還是掙紮着想要留住陌淺。
其實她很清楚,這些年來陌離一直在嘗試着利用陌淺的鮮血與那法器結契,一旦結契成功,陌淺便會如他母親方才那般,徹底淪為失去自我意識的傀儡。
成為陌離屠殺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