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殺伐之氣過重,日後修煉更加高深的心法時容易走火入魔,從現在開始你要有意識地收斂心中的戾氣,記住了嗎?”囑咐陌離之餘,院長也會疑惑:“你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年紀輕輕,也不曾經曆過什麼腥風血雨,身上怎麼會有如此重的殺氣呢?”
聽到院長這樣問,陌離把頭低下,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就是個暴脾氣。以前跟爺爺住在一起的時候,老有人欺負我們,我那時候就忍不住揍人,把人從街頭揍到巷尾……”
越說他聲音越小,似乎是害怕師父會因此厭惡他。
卻沒想到院長并未說什麼責備之語,隻是目光幽深地注視着他,片刻之後眯了眯眼睛替他分析道:“也許與你體内的心火有關吧。心火過盛,确實會影響人的情緒,你有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也屬正常。”
陌離擡起頭,小心翼翼地掩飾着自己語氣裡的期待:“從小身邊的人就說我是個沒人教養的野孩子,師父您真的不會嫌棄我嗎?我會不會給您帶來很多麻煩?”
平日裡肆意張揚的少年此刻在面對自己崇敬的師父時,第一次露出膽怯的目光。
他期盼又畏縮地等待着師父的回答。
卻見院長微微一笑,擡起手撫了撫他的腦袋:“你已是我的弟子,便不再是無人教養的野孩子。阿離,是為師平日裡對你關心不夠,才會讓你問這樣的傻問題。”
想了想,他取出自己的随身令牌遞給陌離:“學院弟子每年隻有兩次回家探望親人的機會,其餘時間都要在院中刻苦修行。但你情況特殊,家中隻有一個老人,你若是日日牽挂着他,修行時也會分心。”
“這個令牌你且拿去,若是想家了,便持此令出示給學院守門人,他們會放你去見家人。”
陌離雙手接過令牌,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已紅了眼眶。
師父的手掌寬厚有力,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摸着他,帶給他從未體會過的類似父親的溫暖。
他将令牌收進懷裡,重重地點了點頭:“師父,我一定會認真修行,不會給您丢臉的!”
院長慈愛地注視着他的徒兒,眼裡含着從一開始到現在便從未褪色過的欣賞。
此後陌離便更加刻苦地修煉,友人們白天來找他時他在修習心法,晚上來找他時他在品茶插花,一整個頭懸梁錐刺股,無論他們怎麼誘惑他一起出去玩耍他都不為所動,真切地向這幫狐朋狗友們演示着什麼叫做比你優秀的人還要比你更努力。
友人們經曆了許多次的乘興而來吐血而歸後,紛紛發誓再也不來找這個冷血無情的修行機器玩耍了。
放眼整個東衡學院,除了院長之外,恐怕就隻有溫宛來找他的時候他才舍得放下手中的事擠出一點自己寶貴的時間來陪她。
“自從新生賽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踏出過東衡一步,聿風來找過你那麼多次,你都不肯随他出去逛一逛。”溫宛同他并肩坐在一起,歪着腦袋望着他:“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在外邊兒被傳成了什麼樣吧?”
“我被傳成了什麼樣?”陌離随意地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嘴角噙着一抹笑:“難不成說我是青面獠牙,長着三頭六臂?”
溫宛撅了撅嘴:“才不是呢。”
她再次偏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陌離:“都說你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年,于修行一道天賦異禀不說,還生得豐神俊朗一表人才。”
陌離轉頭回望溫宛,直視着她的眼睛:“那麼你覺得呢?”
溫宛愣了一下,哼了一聲避開他的目光:“我覺得你青面獠牙生得可怕。”
陌離将她臉上表情的每一個細節都收進眼裡,然後垂下眸低低地笑。
晚風拂過兩人的面頰,和煦溫柔,溫宛迎着風眯着眼睛問陌離:“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陌離語調上揚嗯了一聲:“想問什麼?”
溫宛問:“你每天都這麼刻苦地修煉,等到修煉有成離開學院之後,打算去做什麼?”
陌離想了想,然後答:“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溫宛撲哧一笑:“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啦?”
陌離搖搖頭,目光沉靜,語氣裡有着前所未有的認真:“最開始進入學院的時候,我的目标就是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我的爺爺。後來我在學院認識了你們,于是有了更多想要保護的人。”
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要保護爺爺,保護我的朋友們,保護更多的人。”
頓了頓,他繼續道:“還想要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