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奄奄一息,似乎下一秒就會斷氣。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臉上仍舊挂着嘲諷笑意,那笑容在陌離看來是如此刺眼,令他躁動難安。
他狠狠踩住溫宛的手,直到将那一雙纖細的手蹂躏得不成模樣,見到溫宛的臉色徹底變得蒼白,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機,這才松開腳踹上她的心窩,将她整個人踹進了海裡去。
然而溫宛沉進海裡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眼前這個女孩雖然看起來脆弱不堪,可她畢竟擁有先神血脈,她的身體裡流淌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即便是死了也不該讓她回到海裡。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親自到海裡去看一看情況的時候,不遠處的海面湧起一陣陣的漣漪,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攪動海水的東西。
那是一條蛇尾。
它在不遠處迅速地遊動了幾下,以極快的速度往海水深處去,很快消失在了院長眼前。
海水稀釋着方才溫宛流出來的血,慢慢恢複了平靜,仿佛方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院長往後退了幾步,望着月光下的海面皺緊了眉頭。
他幾乎可以肯定,方才那條蛇尾是屬于溫宛的。
他曾經在古籍上看到過關于先神血脈的記載,那些傳聞中的先神大多不是如今人類的模樣,擁有先神血脈的溫宛在海中能長出一條蛇尾也沒什麼稀奇。
平靜下來之後他開始懊惱,不知方才那丫頭是不是在故意激他,而他竟然一怒之下着了她的道。
終究還是讓她逃掉了。
不過她受了那樣重的傷,不休養一段時日是好不了的,隻要在她回來之前向陌離逼問出心火的覺醒方式就好。
在海邊吹了片刻的冷風,他沉了目光,轉身離開這裡,回到了囚禁着陌離的密牢。
他開始用更加殘酷的方式折磨陌離,甚至動用了禁術,以精神力入侵陌離的神識,企圖窺探他的記憶。
然而這些方法都沒有用,陌離不論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他的回答始終隻有一個。
“我不知道覺醒心火的條件是什麼,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選中我。”
院長第無數次聽到這個回答,氣極反笑,一腳踏在陌離的臉上,足尖用力,翻來覆去地碾着:“三個月了,我沒有耐心繼續陪你在這裡耗。你自己想死也就罷了,當真不管你爺爺的死活了嗎?”
陌離抱住院長的腳,把自己的尊嚴扔到了塵埃裡,以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态懇求他:“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喚醒了心火。求求你放了我爺爺,你想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你殺了我,把心火從我的心髒剜出來,随便你怎麼樣……隻求你放了爺爺,他年紀很大了,你們不能……”
院長一腳踹翻了他,拎起他便往外走:“我沒工夫在這裡聽你求情,既然你在我這裡什麼都吐不出來,那我隻好把你交給他了。”
“你不是想見爺爺嗎,行啊,我帶你去見他。”
被囚禁在密牢裡三個月,陌離已經習慣了黑暗,驟然見到外面的陽光,他被刺激得閉上眼,流下了一滴淚。
院長的聲音從他的耳畔飄過,模模糊糊不太真切,就好像來自夢裡。
他想要聽清外界的聲音,想知道自己會被帶往哪裡,可是無邊無際的疲憊向他襲來,奪去了他的意識,将他拽入了新的黑暗裡。
他是被一陣遠古的鈴音喚醒的。
那鈴音似乎是穿過了億萬光陰、跨越了千山萬水而來。
它攜來無盡風塵,傳來一段呓語。
那呓語似是人聲,卻說着陌離聽不懂的語言。
像是有人哭訴,又似正在吟唱。
這聲音令他頭痛欲裂,他猛然睜開眼睛,在睜眼的一瞬間,心火随之燃起。
被院長囚禁在密牢中的時候,他也曾無數次嘗試燃起心火,可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彼時他被那鎖鍊束縛着,連呼吸都十分困難,更别說召喚心火了。
意識到自己可以使用心火的力量,同時也擺脫了鎖鍊的束縛,陌離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可是在看見自己此刻所處的環境之後,他剛剛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蔚藍色的殿宇,玉壁上的明珠,身側流動的海水……這一切都昭示着他的處境。
他已經離開了東衡學院,被院長扔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這是一個憑他的能力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的地方。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沒有錯,就在他恢複意識不久,還在觀察周圍的環境之時,大殿的門轟然而開,一道身影從門外走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隊身穿盔甲的守衛。
陌離警惕地注視着他,一直緊繃着的弦在看見被人拖拽着進入大殿的爺爺時徹底斷了。
“你就是陌離?”那最先進入大殿的人不疾不徐地行至階前,在放置于階梯最高層的座椅上坐下,饒有興味地觀察着陌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