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隻覺掌心一癢,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然後她觸電般将手收了回來。
便在這時成淵帶着帝媱自海域深處歸來,見到青鸾醒轉,成淵立即湊了過來:“你可算是醒了,這幾日安安靜靜地躺在上古神棺裡,可把我跟帝師都吓了一跳。”
帝媱早在幾日前便徹底蘇醒過來,且她體内濁氣果然在混沌青蓮的幫助下慢慢淨化,如今她的修為竟然更甚從前,沉睡的這幾百年不僅沒有使她仙力受損,反而助她穩固了根基。
因此成淵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如今對路之遙也是無比客氣,同青鸾說起話來更是十分親熱,仿佛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舊友:“你沒事就好,若是再不醒轉,我都打算用先神法器試一試能否喚你醒來了。”
青鸾有些懶得搭理他,她應付了成淵兩句後便将目光落到了帝媱身上。
不再是躺在上古神棺裡沒有氣息的神女,而是蘇醒過來的,如帝宣記憶裡那般明媚鮮活的帝媱。
帝媱自然也注意到了青鸾的注視,她擡步行至青鸾面前,俯身向她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凰女救命之恩,阿媱沒齒不忘。”
青鸾蹙了蹙眉,疑惑地望了成淵一眼。
成淵打着哈哈笑了笑:“這幾日在海域療傷很無聊,我便把幾百年間發生的大事給阿媱講了講,包括帝骁企圖将你的心髒剜給阿媱這件事,所以她也就知道了……”
青鸾拉長聲音哦了一聲:“是了,畢竟幾百年來你們倆都為了同一個目标努力着,我的真實身份你又豈會不知?那你有沒有跟帝媱講一講你為了複活她又做了些什麼……”
青鸾話沒有說完便被成淵沖上來捂住嘴,成淵望一眼帝媱又望一眼她,壓低了聲音姿态卑微地道:“求你了别嚷嚷,我叫你姑奶奶成不成?我之前是做了一些錯事,我可以補償你的,隻要你别讓阿媱知道我幹過的事兒,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補償你。”
青鸾挑了挑眉,颔首表示答應。
成淵長舒口氣,終于松開捂住青鸾嘴巴的手。
站在一旁的路之遙這才将目光從成淵捂住青鸾的手上移開。
帝媱卻在這時主動同青鸾道:“還有一些事情我想要單獨跟你聊一聊,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青鸾倒也好奇帝媱要同她聊什麼事,點頭随帝媱離開此地,兩人飛身前往合虛的另一處島嶼,留下成淵和路之遙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合虛的浩蕩長風撲面而來倒也輕盈,青鸾面朝大海而立,任由海風吹亂她的長發。
帝媱立于她的身後,注視着她的背影,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昆侖,回到了同兄長一起第一次見到凰女九聆的那一天。
“我哥哥他不在了,是嗎?”
青鸾沒有想到帝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她這件事,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是回首目光複雜地注視她。
“哥哥曾經為你作過一幅畫,以他的性子,恐怕從沒有拿給你看過。”帝媱見青鸾不開口,心中便已有了答案,她繼續道:“若你有機會再去九重天宮,可以去他的書房取此畫一觀,娘親一定将他留下來的東西都收拾得很好。”
青鸾的情緒再一次因帝宣的離去而牽動,她微垂眼簾,語聲裡的一絲憤怒像是在與自己賭氣:“我生平最恨睹物思人,明知他已不在了,守着他的東西回憶往昔,隻會讓人覺得一口氣提不起也放不下。”
她憎惡死亡,每一次與珍視之人的分别都會讓她對往昔的美好生出恐懼之意。
其實她并沒有旁人以為的那般灑脫。
正是因為沒辦法做到灑脫,所以她隻能逼着自己一刻不停地向前走。
帝媱自然聽得出青鸾對這個話題的逃避,她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其實哥哥也許也是這樣想的,比起守着他留下的東西睹物思人,他應該更希望有人一把火燒了九重天宮,連同他在天宮存在過的痕迹一同抹滅。”
青鸾詫異擡頭:“為什麼這樣說?”
帝媱道:“因為哥哥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早在很久以前他便盼望着有人能一把火燒了那個地方。我們都一樣厭惡九重天,越是呼吸過自由的空氣,見過人間的太陽,就越是讨厭那個暗無天日的囚籠。”
青鸾帶着疑問的語氣:“可是你們的父母生活在那個地方。”
并且他們兒時的生活也算得上快樂,至少比起帝骁要好上太多。
卻聽帝媱道:“正因如此,我們才更加憎惡九重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