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的眼睛一亮，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诶呦，貴客真是客氣，我都沒做什麼呢！”

他笑呵呵地把錢币捧起來，放進随身的錢袋裡。愛維格站起來行了禮便要告辭，卻被老闆叫住了。

“這位女士，請原諒我多說兩句。”老闆胖乎乎的圓臉上顯出幾分嚴肅：“諸位沒有進入過深淵森林，不知道裡面的規則……如果沒有向導或者禮物，你們會被判定為入侵者，森林裡的住民不會歡迎你們的。”

老闆站起身，咚咚咚跑到了自己的書桌旁邊翻翻找找，“噼裡啪啦”從裡面又找出了一卷羊皮卷。

“來，這個給你們，算是你們多付酬金的小禮品。”老闆把羊皮卷塞給愛維格，那羊皮卷看上去經手不少人，邊緣甚至有些燒焦了：“裡面詳細寫了深淵森林的規則，千萬記得遵守，哦你們懂得，即便是大象，也難以對付前赴後繼、千千萬萬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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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維格和艾爾利希回到了皇宮，将目前查到的信息彙報給女王。

女王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憔悴，隐瞞一位王儲的死亡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她疲于應對元老院，幾乎要控制不住眉眼間的戾氣。

“哦，奧根斯戴恩老師。”女王揮揮手，讓侍從端上來花蜜茶：“希望兩位能給我帶來好消息。”

愛維格把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告訴了女王。女王歎了口氣，點點頭：“好，你們放心，禮物我來準備，我知道那群森林住民喜歡什麼……哦看在艾爾特艾爾德女神的份上，又有什麼事兒？！”

一位侍從急匆匆地跑過來耳語片刻，女王點點頭，長長歎了一口氣：“哦我的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失陪了老師，男爵閣下，禮物我着人放在你們房間裡。”

愛維格和艾爾利希趕緊站起來行禮。女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對着兩個人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就跟着侍從急匆匆地離開了。

門一關，艾爾利希就呼啦一下癱倒在沙發上。

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長個子，四肢修長，艾爾利希直接在沙發上癱成了一隻趴網的蜘蛛。

“老師，我真心建議，”年輕人哭喪着臉：“我們要不幹脆不要管這件事兒了吧？”

他在來的路上把深淵森林的規則看完了，艾爾利希感覺……

“我感覺我進森林就像一隻裝備精良的豬進野狼群。”年輕的男爵口吻十分絕望：“老師，我們和那些送貨的人有什麼區别嗎？”

“你那點靈光一現花在理論課論文上就不至于隻得62分。”愛維格面無表情地錘了一下艾爾利希的腦瓜：“不是還有我嗎，我保證把你這隻豬完整送出來。”

“我不是在滅自己人的氣勢。”艾爾利希捂着腦瓜。年輕人瞪着湛藍的大眼睛：“畢竟我們也沒有錢收不是嗎？說實話，這本來就是精靈國内部的事兒，這國家内憂外患的，肯定會選擇和我國建交什麼的……”

愛維格皺着眉頭，伸/出手就要給這嘚啵嘚的嘴巴來個手動閉嘴，被艾爾利希慌裡慌張避開了。

“艾爾利希。”愛維格收回手，歎了口氣。她垂着腦袋坐在沙發上，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從國家利益上考慮，艾爾利希的話沒什麼問題，愛維格甚至相信，這可能就是菲納茨恩伯爵的想法，或者說女王的意思。

“你聽說過華夏嗎？”小個子女巫垂下眼睛，似乎在回憶久遠的事情：“那是另一個時空的國家……算了，扯半天你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愛維格身上有四分之一的華夏血統，她的奶奶就是當年移民到T國的第一代華人。

“你的想法沒問題，艾爾利希，可是你隻考慮到了國家的利益，”愛維格的聲音有些低落：“你有想過平民嗎？”

“精靈王儲出事如果瞞不下來，一定會造成本國政治上的動蕩，你沒想錯。”愛維格抱着雙臂。她看了看艾爾利希：“然後呢？精靈聯盟國内部内讧，海恩帝國趁此機會打劫？身為帝國人，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我隻是心疼在這浪潮裡的無法顧全自己的平民。”

“華夏有句話，叫做‘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我聽那位老奶奶說的時候，還感覺不到這句話有多沉重。”愛維格搖搖頭，看着似懂非懂的艾爾利希：“如果精靈國因為這件事導緻國家動蕩，像數年前那場險些滅國的戰争一樣，苦的隻會是那些平民百姓。他們要流離失所，他們面臨随時失去生命的危險，他們會家人離散，甚至于終生無法再回到故土。艾爾利希，這是你希望的嗎？”

艾爾利希張了張嘴，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菲納茨恩家族一直擔任着外交的重任，艾爾利希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以國家大局為重”。

他錦衣玉食，身為獨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甚至敦可布勞學院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畢業生之一還是他的朋友和老師。

他平生最大的悲苦大概隻有沒趕上古特密提夫人的晚餐和與女朋友分手。

“艾爾利希，你從來沒體會過那些苦難。”愛維格站起身，把魔女帽子帶好，準備去收拾行囊：“但是這不是你忽視它們的理由。你将來會繼承菲納茨恩伯爵的位置，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你做出的任何的一個選擇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你有可以後悔的退路，平民呢？”

艾爾利希坐直了身體。他的思維有點亂，從小覺得理所應當的東西被愛維格幾句話沖破，他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在腦海裡冒出一絲光亮，他想抓住，卻猶豫着要不要伸/出手。

他感覺靈魂裡有什麼東西被愛維格的幾句話驚醒了。

快到傍晚，陽光斜斜的從窗戶照進來，艾爾利希被陽光晃了一下眼，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漸漸蔓延的晚霞。

“走了，艾爾利希。”愛維格沒讓艾爾利希沉浸在思維中多久。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順便把禮物盒子丢給艾爾利希：“我們必須在夜晚降臨之前到達森林，夜晚進入森林是完全被禁止的，你不想違反規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