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走!”雪岑特像一隻被激怒的雄獅,他大聲吼道,那聲音差點沒把愛維格震地耳朵轟鳴:“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抓着愛維格跳起來,險些把愛維格扯趴下——伯爵比女王還激動,他聲音甚至有些尖厲:“你們已經決定了我的十九年,憑什麼我不能決定自己離開!”
“不……不是的……”女王臉上浮現悲傷的表情,可她還沒說什麼,旁邊的公爵倒是站出來又開始講他的道理。
男人皺着眉頭,用一種愛維格恨不得想把他抽死的嚴厲口吻說道:“你怎麼可以對你的母親這樣說話?”
愛維格從公爵第一次對雪岑特不客氣就在忍,忍到現在,她那顆想把所有不負責任的父母都踹進因弗厄爾農的宮殿的心,終于是TM忍不住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把所有人都創飛!
小女巫一把甩開了伯爵的手,這回換成雪岑特差點被她甩趴下——她直接再次化身獅王,怒吼道:“我真TMD受夠你們了!”
暴怒的愛維格直接把前世英語裡的罵人話扔在了兩兄妹臉上。她指着公爵,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把公爵活剮了:“你個自私自利、不知道包容是什麼意思的人,有什麼資格教訓别人!”
“不是自己的孩子就能不理不會、不管不問,别人需要你的時候裝死,不需要你的時候又怕别人忘了你,非要跳出來擺你的什麼狗屁父親架子,”愛維格快得像一陣風,直接一根手指重重戳在了公爵的胸膛上:“你盡了你父親的職責了嗎?!你真正關愛過雪岑特嗎?!你知道他是個多好的人嗎?!一張嘴巴噴/出十斤屎,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貨色,先賴别人了!”
“怎麼,人活着就行了?有吃有喝就行了?人是人,狗是狗,你怎麼不養個機械零件啊!它還不會頂嘴,每月隻需要保養一次,嘿,多爽啊,還用不着你浪費你那千金不換的關心!”
公爵被愛維格強大的氣場碾壓,又被小女巫機關槍一樣的語速說得插不上嘴,還間或夾雜幾個他聽不懂的單詞——不過公爵已經從語氣裡知道是罵自己,當場就要惱羞成怒:“你——”
“你個屁!你個始作俑者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責無辜的受害者,”愛維格開始展現來自知識的力量:“上一個私自換走别人孩子的人,現在還TM在地獄裡切自己玩兒呢,你又算哪根蔥?!啊?!大言不慚,艾爾特艾爾德女神也不會原諒你這種人!”
公爵渾身一震,愛維格的話如同一盆涼水潑下,把人澆個透心涼。
他有些驚慌地看向了雪岑特,卻發現那人帶着笑容,正歪着頭盯着罵自己的小個子魔女。
公爵忽然發現雪岑特長得如此高,肩膀也如同自己一樣寬闊——他長相極為出衆,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
他好像記不清雪岑特的兒童時期、青少年時期,記不清什麼時候那個會追着自己哭的孩子變得冷漠而客氣,再也不肯對着自己露/出一星半點的真心笑容。
我真的做錯了嗎?公爵在心裡無措地問自己。
他從未曾學過如何做一位父親——他從小就沒有父親,和海麗希女王跟着當時的國王惶惶度日。那時候的精靈皇族統治者懦弱而無能,甚至連從元老院手裡拿回自己的權利都不敢。
他隻能忽視掉悲痛,忽視掉開心,忽視掉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情緒,把自己包裝成妹妹那無堅不摧的後盾,才能在内憂外患裡活下去。
公爵張了張嘴,茫然地環視四周。
他突然發現,自己被如此攻讦,居然沒有一個人的目光望向自己。
“還有你,”愛維格喘了口氣,看向旁邊暗自垂淚的女王:“你們兄妹倆做的惡,讓雪岑特痛苦到現在。你補償了嗎,你挽回了嗎,你就讓人原諒你!憑什麼!”
“走!走!我看誰敢攔着!”
說完她就叫上艾爾利希,拉着雪岑特,直接往大門口走。
沒人敢攔路,愛維格一米五五的身高走出了一米九的氣場,拉着雪岑特,帶着扛着屍體的艾爾利希,附帶着藏進影子裡的蘭特恩慈,一路“披荊斬棘”、過關斬将,龍行虎步,直到坐進了馬車裡。
“回家!”愛維格口氣有點沖,她直接拍了一下坐在對面的雪岑特:“趕緊的!”
“嘶!”小女巫其實力氣很小,雪岑特還是興高采烈地假裝疼了一下,然後對自己的影子說:“蘭特恩慈,去駕車。”
等到馬車緩緩走動之後,愛維格那股把天靈蓋頂飛的怒氣才消散了。她很快又沉浸在思維裡,垂着眼睛皺着眉,靠在車窗上。
艾爾利希今天被皇室的秘辛打得措手不及。不過心大的年輕人很快就懶得管,天塌了可以舉着老師撐着——他幹脆抱着手臂靠在車窗上,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雪岑特則帶着笑意,歪着腦袋,盯着愛維格瞧。他現在才發現,小女巫的臉蛋圓潤白皙,睫毛濃密,眼睛又大又亮,卷蓬蓬的栗色頭發也很可愛——真是每一處都可愛,每一處都漂亮。
他覺得自己心口揣了火爐,即使知道了自己過去悲慘的原由,他也不像自己預想的那樣恍惚而悲痛。
有個人完完全全站在了自己這裡,徹徹底底地隻在乎自己的感受。
他沒想過,十幾年後會被人用真心和大愛,将那個被困在過去的孩子拉向了未來。
雪岑特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很快,臉上也有點燒燒的。伯爵細細回味着愛維格罵阿文圖爾琳公爵的話,越回想越開心,差點就要在馬車裡嘿嘿嘿笑出聲來。
“我知道了。”愛維格倏地出聲,她一嗓門把兩個人都驚醒了:“我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