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岑特也湊過來看着花名冊。他忘記了自己身上有着隐身咒,探頭太急,腦袋也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什麼,精準和愛維格的頭“嘭”地撞到了一起。
“诶!”兩個人同時悶哼一聲,愛維格趕緊揮揮手解除了隐身,三個身影憑空出現——雪岑特揉着碰疼的額頭,眨眨眼睛,這才發現自己離愛維格有點太近。
他剛才湊的近,這會兒才發現自己幾乎把愛維格半攏在了懷裡。公爵閣下的臉蛋一瞬間紅得比外面的晚霞還徹底,身體一僵,倒吸一口氣。
愛維格揉發頂的手也僵住了。兩個僵成柱子的人杵在原地,一直被“幹正事”掩蓋在下面的、醞釀了許久的暧昧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一腳踹開了蓋子,朦朦胧胧地冒出幾絲忸怩的香味。
“咳,那個,不好意思。”雪岑特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往後拉開了點距離,十分自覺地把這點暧昧的火苗給撲滅。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氣,強行把自己的思維拉入幹正事模式:“那什麼……我覺得這兩個問題估計得看得看完那一箱文件才、才能得出結論。嗯……要不我們再搜刮搜刮,然後找個地方把文件看了?”
“嗯,嗯……你說得對,”愛維格眼神閃爍了幾下,下意識把臉背了過去:“那先拿走吧。我們再把屋子搜一搜。”
兩人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像是突然啟動的機械守衛一樣,步調一緻的轉身走向了那一堆紙箱子。蘭特恩慈抱着雙臂,耳朵微微背着,臉上帶上了然的笑。
很快吃瓜的某狼就被雪岑特叫去一起搬紙箱了。
三個人在最下面那一堆被壓得變形的紙箱裡又翻出了一箱信件。愛維格拿起最上面的一張信紙,輕輕抖了抖,小心地展開有些陳舊的羊皮紙。
那張羊皮紙上沒有書名,筆記有些潦草,沒頭沒尾,看上去像是誰寫的某個命令:“記得處理幹淨,不要留痕迹。”
愛維格湊近微微聞了聞,墨水帶着一股花朵的清香。羊皮紙也沒什麼異味,就是摸上去的時候有股奇怪的凹凸不平,似乎是被什麼玩意壓出來的。
“你們誰魔法袋裡有鉛筆嗎?”愛維格掀起眼皮,看了看搖頭的同伴,把這張紙折起來和那個箱子一起塞進了魔法袋裡:“沒事……回去再琢磨吧,感覺這些信紙可以找到很多東西。”
雪岑特舒了口氣,險些被房子裡的灰塵嗆到。他咳嗽了兩聲,做了個手勢,示意要不趕緊離開。
“這地方真是……咳!”雪岑特吸吸鼻子,撇了撇嘴角:“趕緊離開吧,總感覺陰森森的。”
愛維格笑起來,一句調侃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一聲意想不到的話語忽然從大門口外冒出來,将在屋子裡的幾個人全都刺了個激靈。
似乎是個中年男人,聲音帶着沙啞,慢條斯理地說着:“幾位既然來了,就等一等再走嘛。”
蘭特恩慈耳朵“唰”地豎起來,毛毛炸得老高。她一雙金色眼瞳死死盯着大門口,平日裡總被憨憨氣場沖淡的殺氣倏地炸了出來。
愛維格皺起眉,和雪岑特對視一眼。她一把拉住了想沉入陰影的蘭特恩慈:“他們既然等在這裡,肯定已經對此有準備了。不如出去看看他們想幹嘛,再說,畢竟……”
她湊到蘭特恩慈耳邊輕聲囑咐幾句。蘭特恩慈耳朵抖了抖,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倒是旁邊的雪岑特召喚出武器,湊到窗邊看了一眼,轉頭說道:“他們來的一個師嗎?這麼多人!”
“上次把他們揍出心理陰影了吧估計。”愛維格聳聳肩,把帷帽帶上,示意同伴們出門:“走,會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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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舊的礦坑周圍好似被黑衣人包了餃子。那些人沉默地低着頭,直到愛維格幾人走出屋子,才不約而同地擡起/頭,好似被無形的繩子牽着腦袋的木偶。
最前方站着的黑衣人帶了一條刻畫着海神紋印的項鍊,手持魔杖,張開雙臂,像迎接朋友一樣對着三人說道:“聽說你們在這,特意來看看你們。”
愛維格臉上帶着笑,口氣十分熟稔:“難得你們有心,還特意帶這麼多人來見我們……哦,還沒問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安拉斯吧,愛維格老師。”黑衣人幾乎稱得上彬彬有禮,雖說看不到臉,但愛維格就是感覺那被黑色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臉上一定帶了同樣儒雅的笑容。
比起喜歡披着斯文皮的維多克和希特爾,這個人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窒息感,氣場裡仿佛充滿着密密麻麻而又韌的蛛網,能将人從靈魂至身體做成一隻乖巧跳舞的牽線玩/偶。
雪岑特微微低着頭,攥着長劍的手青筋暴起。
“同樣都是神眷者,讓我來提一些建議,您看怎麼樣,愛維格老師,阿文圖爾琳公爵。”似乎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主場,安拉斯的肢體動作随意了起來,背着手,在三人面前來回踱步:“在這裡我們可以肆意一點,比如議論神明——哦,忘記說了,這裡設下了結界,神明是聽不到的。”
安拉斯斜過頭看着三人,嘴裡的語氣帶着一種黏膩的助人為樂的善意:“考慮考慮我們怎麼樣。都是神明,有哪一位神明能比海神更智慧,有哪一位神明能比海神更偉大!歌律克裡希總帶着一股旁觀命運的高高在上,耶爾史頓德是個從來不喜歡動腦子的任性小孩!哦,兩位,兩位!”
安拉斯感歎着,搖着頭,口中像是念着一場話劇:“身份尊貴的兩位!天哪!你們沒有覺得自己的血統被這樣浪費、玷污了嗎?!”
愛維格不太喜歡這種人,他看上去好像一個有文化的人格障礙患者,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觀裡。不過現在是一個套話的好時機,愛維格假裝不解,質疑道:“浪費?”
她好似被逗笑了,看向身邊的雪岑特:“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