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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風月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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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就是要加錢。

就是不知道這次加完,下次什麼時候又要加。

溫燃懶得和她掰扯,就說了句行,我考慮看看。

可再考慮,能考慮多久,還有十來天就到一個月,之後也要開學了。

溫燃思來想去,隻能找蔣雅和借錢。

蔣雅和對她從來都是最義氣的,二話不說就給她打來兩萬。

大晚上,溫燃站在收銀台前,眼眶微酸。

她輕吸了記鼻子,打字說,你放心,我有錢立馬還給你。

蔣雅和和對象在一起吃宵夜,沒和她細聊,隻說了句咱倆誰跟誰,不急的。

于是那晚,又成了一個落寞的不眠夜。

溫燃躺在平闆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闆發呆,壓抑在心底許久的委屈,一湧一湧地漾上來。

這些年,好像無論她怎麼過,她都依然在為錢發愁,為生計操心。

那種搖搖欲墜的不安感,讓溫燃又想起傅北宸的話,他讓她不要怄氣,回去好好上班。

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可笑。

一個溫飽都快解決不了的人,還在清高什麼,又清高給誰看?

可她真能回去麼?

薄祁聞真的會原諒她的無禮與幼稚嗎?

她不知道。

更不了解那個階層的人。

或許對他來說,她從頭到尾不過是一粒塵埃,薄祁聞根本不屑把她放在心上。

她目前能做的,就隻是盡快找到工作,甚至那一晚,溫燃夢裡還在投簡曆,隻是沒想到,轉機發生的那樣快。

就在第二天,下午兩點。

溫燃一身正裝,和一群神情緊張的應屆畢業生等在即将面試的會議室外。

Amy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過來。

溫燃心跳悄然一快。

僵持幾秒,她按下接聽鍵,聽到Amy難得帶着讨好的聲音。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外的。

Amy遊說她回去。

她先是給溫燃道歉,說自己那天不對,千不該萬不該把她往火坑裡推。

又說以往對她的态度不好,作為店長實在不應該,保證說以後絕不會這樣了,讓她踏踏實實回來工作。

最重要的是,還有十天就可以發工資,整整兩萬。

雖然很可恥。

但在聽到那個數字的時候,溫燃還是地動山搖了。

有那兩萬,她可以馬上還錢;有那兩萬,起碼下個月奶奶在養老院的生活會有保障,而眼前她所在的這家公司,即便入了職,前三個月也隻能拿到六千塊的實習生工資。

溫燃不認為眼下還有更好的選擇。

可是,她還是想知道。

為什麼Amy會良心發現跟她道歉,請她回去。

是他嗎?

蜷了下指尖,溫燃聽到自己緊繃的聲線,“先生他…沒生我氣嗎?”

Amy似是詫異她這麼問,停頓片刻才說,“溫燃,這種問題你不該問我,你應該問先生。”

踢皮球的語氣,隐隐透着點兒怨怼和不耐煩,壓根兒就不信溫燃敢去問。

耐心耗盡,Amy深吸一口氣說,“反正現在就等你一句話,你回不回來上班?我跟你說啊,你不幹有的是人幹,要不是我缺人——”

話沒說完,溫燃固執道,“我想見先生一面。”

-

後來回想起來。

溫燃總覺得那一刻,Amy應該是既意外,又極其不耐煩的。

可這個世界千變萬化,你前一秒還看不起看不上的人,下一秒就可能平步青雲,把你踩在腳底。

Amy被利害關系裹挾,即便不樂意,也還是把周擎的聯系方式告訴她。

女人語氣不大好,“先生不一定有空,你讓周擎幫你溝通吧,行就行,不行也沒辦法。”

言外之意是,她想見薄祁聞,還要看薄祁聞賞不賞臉。

于是當天面試完,溫燃站在大廈外,鼓足勇氣,打了周擎的電話。

伴随着電話嘟嘟聲,她心跳漸快。

因為她也不知道,薄祁聞會不會給她見。

不見也沒關系,大不了讓周擎轉達她想說的,這樣哪怕以後都見不到面了,薄祁聞也能收到她的歉意。

可事實是,她又誤判了。

接電話的是周擎沒錯,可在周擎聽完她來意後沒多久,另一道磁沉男嗓透過手機聽筒,循循闖入耳膜。

四平八穩的嗓音,問了聲誰。

周擎恭敬說溫燃。

短暫的沉默。

溫燃沒想到薄祁聞就在身邊,攥着手機的掌心都滲出幾分薄汗。

下一秒,她聽到他又說,電話拿來。

依舊不緊不慢的腔調,夾雜在略顯嘈雜的背景音中,慵懶矜貴。

溫燃覺得心髒都要從胸腔裡躍出來。

直到對方開腔,真切的聲音灌入耳膜,她才得以呼吸。

薄祁聞說,“溫燃?”

穩如泰山的調子。

溫燃心尖輕顫,“先生。”

薄祁聞似乎并不意外她來找她,淡定出了張牌,“周擎說你想見我。”

溫燃微微抿唇,“您在忙?”

薄祁聞四兩撥千斤,“你覺得呢?”

他說起話來那股語調與往日不大一樣,像故意端着涼薄,不可捉摸。

偏偏旁邊牌友賤兮兮地打趣,“诶呦我說老薄,跟誰打電話呢,這麼溫柔,别是哪個好妹子吧。”

薄祁聞撂他一眼,“顯着你了?”

大概是那少有的藏而不漏的神色太過稀罕,一桌人當即縱情聲色地笑起來。

溫燃沒怎麼聽清,隻覺那群人笑得她雙頰微燙。

好在薄祁聞沒晾着她。

男人彈斷一節煙灰說,“見我做什麼。”

他語氣不冷不熱,是身居高位者的淡淡疏離,又夾着不緊不慢的耐心,像在興頭上釣着她玩兒。

溫燃忽然就不知如何作答。

隻能硬着頭皮說,“給您當面道歉。”

這一切的确是她不對。

薄祁聞不僅幫了她,還讓她回來上班,她應該感恩。

隻是年輕人玻璃般的自尊心就是這麼易碎,後面幾個字,到最後都成了氣音。

薄祁聞聞言挑了挑眉,突然就覺得,讓一倔了吧唧的小姑娘低頭還真不容易。

但也挺有意思。

他難得稀奇地笑起來,笑着笑着咳了聲,聲音溫和多了,“你還會道歉呢。”

溫燃英雄氣短,不吭聲了。

薄祁聞說,“行,等會兒周擎給你發個地址。”

溫燃松了口氣。

又怕太唐突,謹慎道,“沒關系嗎?會不會打擾您……”

聽她緊繃的聲音,薄祁聞谑她,“那天從我車上下去不是挺大膽的,這會兒倒怕我吃了你?”

溫燃眉心一跳。

她忙說,“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倉惶的感覺像把這輩子的慌張都耗了個幹淨。

或許是她這年輕氣盛的樣子有點兒可愛,薄祁聞到底是不裝了,輕笑起來,意态慵懶地打趣,“怎麼逗你兩句,還認真了。”

溫燃:“……”

這會兒聽他心情倒是不錯。

修長潔白的手指撚摩着白玉麻将,薄祁聞端量着眼前的牌,“小孩兒家家的,思想包袱這麼重,也不知道将來哪個男人哄得了你。”

漫不經心的揶揄,像長輩對晚輩不值一提的玩笑話,換别人都不會放心上那種。

溫燃卻沒由來地心尖一顫。

明知他話中風月與她無關,卻仍平白無故,為他心悸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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