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皎還未開口,不遠處吳盛的聲音就大喊着傳了過來:“公主!公主!你們休要傷害公主!”
吳盛是她的貼身侍衛,也是此次程皎皎出宮負責接應的人。見吳盛都被人抓了,程皎皎隻感大勢已去,幹脆閉上了眼:“你要殺要剮,随便吧。”
耳邊倏然傳來一聲輕笑,下一瞬,滴着血的長劍隻指程皎皎的咽喉——
“等下!”
程皎皎重新睜眼,又聽到了嚴炔的一聲嗤笑。
“怎麼,王後娘娘又怕了?”
語氣譏笑。
程皎皎歎氣:“我沒什麼好說的,隻是我父王現在歸屬了懷州,我想給我父王寫封信,另外你要殺我的話,能不能換柄劍,這上面還有别人的血。”
嚴炔面色古怪一瞬。
死到臨頭還這麼講究,他怒極反笑。
下一瞬,程皎皎的下颌就被捏住,一雙黑眸眯了起來盯着程皎皎蒼白的唇。
她瘦弱的可憐。
這個古怪的念頭忽然從嚴炔腦海中冒了出來,他錯愕了一瞬,接着又松開了手。
這下輪到程皎皎懵了,他幹嘛,捏自己臉報複麼!
怪異的感覺令兩人沉默,不過很快嚴炔就回過神來,冷笑:“你倒是提醒我了,蜀州如今是我懷州附屬,想死,沒這麼容易。”
程皎皎心中松了口氣,但嘴比腦子反應地快:“我夫君已去,我一心求死,還望你成全。”
嚴炔雙目忽然就有些腥紅了,他再次将刀駕到了程皎皎脖子上:“也好,賀垣被我一箭射穿了腦袋,你想怎麼死,和他一樣?來人,取弓箭!”
“公主!”
射、射穿腦袋……
程皎皎心中一駭,後悔不疊,她原本這幾日就着了風寒正是虛弱,方才又強撐着怕了快一個多時辰的地道,現在站在風雪裡受凍,還要被這厮恐吓……
病傷加具,程皎皎臉上的血色全然褪去,她喉嚨發緊,原本想說什麼的也發不出一個音來,更可怕的是嚴炔步步緊逼,最後如地獄閻羅一般抓住了她的手,程皎皎再也堅持不住,兩眼一黑,忽然暈了過去……
暈倒之前,她是沒有看到嚴炔作何表情,隻是耳畔全是金果銀果還有吳盛的聲音——
“公主!”
……
“公主!公主!”
程皎皎不知睡了多久,又被金果的聲音喚醒,再睜眼,她已經在床榻之上了。
瞧見她醒來,金果銀果松了一大口氣。
“你們……我這是在地府麼?”程皎皎慢悠悠開口,感歎主仆地府齊聚。
金果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不是公主,這是銅雀台……您已經睡了兩日了……”
銅雀台?
程皎皎想起來了,這還是在甯王宮。
這是甯王勞民傷财修築的宮殿,奢華無比,不知多少百姓怨天載道……她怎麼在這……
銀果在一邊抹眼淚:“公主,咱們逃脫不成,被懷軍給抓了回來,新帝說将您關在這裡是為了告誡天下百姓,時時刻刻讓他們記住廢後和甯王的所作所為,這個新帝,不肯放您走……”
程皎皎:“……”
她喉嚨發幹,“先給我倒杯水。”
金果趕忙起身,但銅壺裡面的水都是涼的,她有些為難:“奴婢去燒一下吧?”
程皎皎搖頭:“無礙,快給我。”
她渴極了,顧不得冷熱就喝了一大碗,這才感覺喉嚨的灼燒感緩和了一些,也有力氣聽貼身婢女們說話了。
銀果:“銅雀台當初就沒完工,奢華有什麼用,一應生活設施都沒有,連個火爐都沒有……這和冷宮有什麼區别……公主,新帝不會是想把您關在這裡一輩子吧!”
程皎皎緩過來之後笑了笑:“說不定。”
嚴炔當是恨極了她,這也難怪,當初她嫁去懷州就和他不對付,處處欺辱,後來懷州正逢大旱,她一封和離書送到了嚴家,信上說自己快病死了,不耽誤嚴炔前程提出和離,可又不允許嚴家探視,這等于就是單方面随意找了個理由和離。
接着蜀州又放出消息要與甯州和親,嫁的是程皎皎的親妹妹,可蜀王隻有二女,程昭陽比程皎皎還嫁的早,哪裡來的什麼妹妹?
這分明是把人當傻子騙。
不過嚴炔當時竟然就這麼忍下了,一次都沒來找過她,也沒找蜀州讨要說法。
現在看來……
這人當有勾踐的本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現在這報應的确落在她程皎皎頭上了,嚴炔能給她好果子吃麼?
不過……
程皎皎低頭一看。
“這身上的羊毛被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