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壺是一路從懷州跟在嚴炔身邊的能人,亦師亦友,嚴炔面對他是态度一向尊敬:“先前,是朕輕敵了,看來我們在甯州還要多待一段時日,班師回秦城的事情暫且等一等吧。”
彭壺:“是,陛下。”
“此次親率出征,也并非朕一時沖動,甯州以後也是我懷北之地,既然朕已稱帝,便不能隻是單純占據下來便當了事,後續讓此處的百姓相信懷北,願意真心歸順我懷北也是頭等大事。所以,趁着這次機會,朕也可以去民間看看。”
彭壺聽了這番話,面色驚喜:“陛下仁厚,當是懷北子民之福。”
“但也不是這般簡單,卿今日殿上所言有禮,我們對西域很多秘術都一知半解,賀垣若是在甯州深谙此道,恐怕會做出許多狗急跳牆的事情來,所以,朕還要拜托卿調查此事,但凡是前甯王接觸過的所有秘術都要徹查。”
彭壺立馬應下。
嚴炔停頓片刻,繼續道:“前兩日銅雀台大火,蜀州公主差點兒遇難,這件事朕命人壓了下去,但如果要查,便可從縱火之人入手。”
彭壺當然知道這事,但滿朝文武都不約而同形成了一種默契,那便是關于蜀州公主的事一概不問,可現在陛下既然主動提起,彭壺就順勢問道:“那小公主可無礙?”
嚴炔頓了頓,腦中忽然閃過程皎皎睡在金籠裡的畫面,她倒是心大,毫無防備。
“嗯。”
不過轉瞬又想起聽見賀垣沒死時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嚴炔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般神色變化,彭壺全然瞧進眼中,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
兩人的關系早已不是單純的君臣,當初嚴炔剛小有名氣時彭壺便跟在他身邊,當然知曉那一段往事,隻見他猶豫片刻便道。
“雖說往事已成風不必再提,但陛下對蜀州的安置也關乎懷北日後的強盛與否,那麼小公主的安危便也是要事。”
嚴炔:“朕知道。”
他若不是明白這個道理,怎會現在還對她留了幾分縱容。
“她也算有本事,在甯州三年還拜師仲陽雲,朕留她,還要她為太後醫治。”
彭壺驚訝。
“既然這樣,那便是合該如此,隻不過臣剛剛又想起,小公主那日出宮……是否走的是甯王宮的地道?那地道現在看來也需要徹查,還有……陛下說要徹查賀垣,這小公主是不是也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呢……”
彭壺這番話說的也十分小心,誰都知道,程皎皎和賀垣的事多少在陛下心中也是一根釘子。
觸動釘子,誰也不知道後果如何,果然,他說完之後嚴炔的眉頭擰得更深,彭壺趕忙打住。
好在嚴炔并未發火,隻是道:“她應十分厭惡賀垣。”
彭壺:“?”
嚴炔想起那暗室裡的糟心東西,又想起她今日的反應,不知道賀狗對她做過什麼,思及此,嚴炔又開始煩躁起來,恨不得立馬抓住那狗,洩憤。
彭壺是多麼精明的人,此刻早已反應過來。
其實此次發現賀垣沒死這事,若不是陛下要命人鞭屍……恐怕後續才會得知真相,可為何陛下要鞭屍?
陛下從前絕不會如此對待一個手下敗将。
哦。
小公主厭惡賀垣。
彭壺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那……這件事就不必問小公主了,臣自己查。”
嚴炔又嗯了一聲。
彭壺了然。
待走出勤政殿的時候彭壺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門客小聲道:“陛下這是何意,分明問蜀州公主才是最快的不是麼?”
彭壺伸手點了點他的腦袋:“你懂個屁。”
他微微一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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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皎皎一下午都在和甯宮沒出去。
她用過膳之後又換了套衣裳,便坐在案前一直寫寫畫畫着什麼。
因為過于專注,竟然連外頭婢女的行禮聲都沒聽到。
直到一抹身影擋在她面前,程皎皎才倏然擡頭,就對上了嚴炔狹長的眼眸。
“陛下。”
見到他,程皎皎立馬站了起來。
嚴炔的視線卻停留在她面前的紙張上:“在畫什麼?”
程皎皎連忙道:“我在畫甯王宮的地道圖,陛下,我想過了,如果賀垣沒死,那他肯定也是從地道走的!不過我隻對坤和宮到宮外的那段熟悉,其餘的不算很清楚,隻記得賀垣修建地道的時候給我看過,我憑印象畫了一些出來,剩下的還要靠陛下你去查。
另外,我還想起賀垣從前總在殿内大興一些巫蠱之術,手段非常殘忍,他不讓我進去看,所以我也不清楚是在做什麼,但記得一些依稀的場景。
還有……他好像還吃很多的丹藥,我也聞過,大概的一些成分還記得,但估計都是秘藥。”
程皎皎叭叭說了一通,全是關于賀垣的事。她說得激動,完全沒了早上的害怕和擔憂,甚至也沒注意到面前男人的臉色。
嚴炔不知從何時開始臉色越來越難看,等她說完之後才古怪地開口道:“看來你對他,還真是了解。朕的擔心,倒是多餘。”
程皎皎慢悠悠眨了眨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