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二話不說了仰頭喝完,裴澤語沉默不語,過後說:“我并不是來跟你興師問罪的。”
“我知道,你不計較是你的事,但我沒做好,這也是我的誠意。”
這話是沒錯,但聽在耳裡,就有點還完兩不相欠的意思。
說話間服務員來上菜,一道道小巧精美的菜品被端上來,顔又舞側頭說謝謝,可頸部的紅痕實在太顯眼,裴澤語掃了一眼完全看得到。
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似乎很疑惑,卻又像是早已料定了般,在他還沒開口的時候,顔又舞就率先說了:“我和楚離和好了。”
裴澤語的神情劃過一瞬間的不理解。
顔又舞聳了聳肩,“确實打破了我以往的慣例,但的确發生了,我想我應該要告訴你。”
裴澤語的指尖在桌子上點了點,“恕我直言,雖然随意評價别人不好,但他的為人我也有耳聞,我認為你們并不合适。”
顔又舞笑,“沒什麼合不合适的,如果是因為他換的對象多,那我也同樣,隻是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罷了,但不可否認,我們在對待每一段戀情的時候都是專一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舞,我是說,如果要托福一生的話,他應該不會是你最好的選擇。”
顔又舞的眼神有些驚訝,“隻論當下不好嗎?為什麼要提前考慮那些讓人頭疼的問題。”
“但你說的也沒錯,選擇感情确實需要慎重,也許大多數人在選擇的時候都會把未來當成彼此計劃的一部分,可對我來說,及時行樂才是最重要的,思考的東西越多,反而會不自在。”她給裴澤語倒了杯茶,玩笑的說道:“這也是我們的不同不是嗎?”
裴澤語沒說話,直到那杯茶的波瀾逐漸平息,他才再次開口:“所以,我是算出局了嗎?”
顔又舞:“怎麼會,學長,從我回來後你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很感激。”
“那為什麼——”裴澤語握了握拳,語氣有些急迫,“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小舞,你知道的,我一直都——”
“學長。”
顔又舞打斷他的話,她手肘放在桌子上,表情認真的看着裴澤語,“學長,你細緻,溫柔,知進退,懂得察言觀色,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我過去談的那些男朋友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你的優點多,而且我得承認,剛認識你的時候确實心動過,并且随着深入了解,發現你骨子裡就是一個很體貼的人,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但我們并不合适。”
“像你說的,什麼是最好的選擇,我的性格其實很惡劣,除了好看之外優點也并不多,過去你在學校聽到關于我的事情也并非都是假的,我非常随心所欲,隻要自己開心會想一出是一出,有時候也不在乎周圍人的心情,特别是自己的興趣,可能很快就換下一個了。”
裴澤語說:“這點沒什麼,我可以陪你。”
顔又舞搖頭,“不,你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父母老師,不管走到哪裡都很受歡迎,你在自己的領域遊刃有餘,不必為了遷就我而改變自己,那樣就不是你了。”
“更何況,感情不止要有遷就,我很清楚,我們之間少了那種能夠迸射的火花。”
愣了幾秒,裴澤語忽然失笑,“你說的對,看來他們對你的部分評價确實貼合。”
顔又舞認真的問:“你說哪句?”
裴澤語:“說話直白,确實很殘忍。”
能把‘我對你沒感覺’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這事也就隻有她了。
從對顔又舞有感覺開始,裴澤語就知道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樣,采用直接的追求方式大概率會被直接拒絕,本以為溫水煮青蛙會好一點,可沒想到自己始終就不在她的選擇範圍内。
“但我很好奇,你怎麼就能确定他不會忽然沒興趣?”
同在一個圈子,楚離為人雖然不刻意高調,但也不怎麼低調,想要打聽他再容易不過。
況且他們這代人談戀愛可以,要結婚的人顧慮的東西就會更多,集團之間為了發展聯姻也是常态,所以有些公子哥幹脆接受現實。
對此,顔又舞倒顯得有些無所謂,她叼着吸管一口一口的喝飲料,“當下開心就行了,至于興趣這個東西,誰能保證長久呢?”
裴澤語沉默了。
見他這樣,顔又舞的心裡忽然有點過意不去,她夾起一隻白灼蝦放進他的餐盤,又變成了平日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學長,恕我直言,你這樣好像那些被我甩了的前男友。”
“不算嗎?”
“當然不算啦,雖然我的魅力是很大,但你這樣很虧啊,他們好歹還有個名分。”她輕輕敲了敲盤邊提示道:“菜要涼了,學長,真心建議你化悲憤為食欲,狠狠宰我一頓。”
裴澤語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但事已至此,說在很多也是無用功,他張了張嘴,有些話到喉嚨裡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即使再不甘心,也隻能失笑着搖頭。
索性這頓飯的味道确實不錯,最後顔又舞叫來服務員結賬。
回頭見裴澤語拿出兩張票朝自己推過來,正是他在信息裡說的音樂會門票。
拿起來一看,居然還是前排。
顔又舞的眼睛亮了亮。
以前裴澤語還會找個像樣的借口,事到如今他也如實說:“朋友給的,本來打算獻個殷勤什麼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你拿去吧,跟他或者跟淼淼,随你。”
顔又舞也不客氣,笑眼彎彎的拿起票,“謝謝學長,那我豈不是又欠你一頓飯了,正好淼淼過幾天應該有空,我請你們。”
裴澤語點頭,假裝沒聽出來她刻意的加了一個人。
另一邊的楚耀大樓,楚離剛結束了一個視頻會議,他打開楚耀的官網,面無表情的浏覽着一條一條的評論。
情況比前一天還要嚴重一點。
而且不止微博,豆瓣、抖音、小紅書等任何能夠了解到娛樂八卦的地方都在熱火朝天的讨論着這次的事件,對頂流幾乎毀天滅地的惡性事件,有些不關注娛樂圈的人這幾天都因為身邊人的談論而知道了傅成州。
剛剛的會議結果似乎不容樂觀,他撥打了内線電話叫助理進來。
“公關部那邊的結果怎麼說?”
助理觀察着他的臉色:“目前的輿論暫時被壓住了,但很多對家和職黑也趁機下了通稿,營銷号目前撤一條報價十萬,公關部正在拟澄清公告。”
“撤?這就是他們一晚上的成果嗎?發帖人IP信息找了嗎?”楚離的目光直逼助理,身上散發着強烈的壓迫感,
“找了,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發帖的賬号是新創的,也沒有認證 ,目前能找到的有效信息很少。”
“傅成州呢?”
“還在山裡找靈感,沒聯系上。”
“......”
助理說:“岑氏那邊說可以接,但對接的人說......”助理瞄了楚離一眼,“說岑總經理要親自跟您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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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餐廳裡,周圍食客們說話的聲音都很小。
楚離到的時候岑黛已經來了,好久不見,他禮貌的客氣了一番,“抱歉,路上堵車。”
岑黛的目光從楚離的臉上略過,眼底的驚豔微微收斂,她衣着華美,氣質溫和,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沒事,是我來早了。”
招呼服務員點餐,岑黛的笑容得體,“确實很久沒見了,好歹是老熟人,小楚總怎麼變的這麼生疏。”
楚離看起來有些興緻缺缺,聞言微微一笑,“有嗎?畢竟是談公事,我一向這樣。”
岑黛笑,“那是我搞不清楚狀況了。”她拿出一份公關策劃,“傅成州的事情岑氏會接,但畢竟是楚耀的頭部,而且他的流量很大,這種事情可以說是毀滅性的醜聞,所以有些細節我想還是跟你談比較好。”
傅成州作為歌手出道,雖然後面轉型成為演員,但一直以來的專輯制作都是親自參與編曲的,為了保證質量,每半年他還會特地空出來半個月的時間跑去海邊或者山裡找靈感,能不能找到他全憑手機電量和當地信号。
但他一直很有分寸,到了時間後就會自己回來,剛開始助理還會跟着,但時間長了,經紀團隊也就沒管這麼嚴格了,全當他給自己放的小假。
這次他說要去雲南的一個什麼山裡,大概兩周的時間,結果前腳剛走,沒幾天就有個自稱是傅成州女朋友的人在豆瓣發帖。
說傅成州在一年前利用工作之便跟她聯系,二人在劇組拍攝期間發生過多次關系,傅成州當時以男朋友自稱,但拍戲結束後就對女方不聞不問,打電話也是關機後面是甚至拉黑,女方本想就這樣算了,結果後面因為上學住院才知道她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并且因為長期的心情郁結和營養不良,孩子已經流産。
女生說的言之鑿鑿,甚至還放出了自己拍攝的傅成州進入酒店房間的照片,還有一些她躺在床.上的私.密.照和醫院的診療記錄,特别是女方要今年年底才滿十八周歲。
此消息一出,全網嘩然。
數不盡的轉發和評論,很快就爆成了微博熱搜第一。
其中不相信的肯定是粉絲,一些大粉組織散粉出來進行控評反黑,還有一些激情的粉絲在廣場怒罵黑子,但傅成州作為目前國内的流量top,出了這樣的事情光靠粉絲肯定是壓不住的。
後援會第一時間就聯系了工作室,可不知道傅成州這次究竟是跑到那個犄角旮旯去了,經紀人打了兩天的電話硬是沒人接,為了控制輿論工作室隻能暫時發了一個禁止造謠的聲明。
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内娛的各家都盯着傅成州這盤肥肉,這輕描淡寫的聲明根本屁用沒有。
網上針對傅成州的讨論也五花八門,還忽然間冒出很多以前也被傅成州這樣約的女生出來發言,一張有效的照片和記錄也沒有,卻說的頭頭是道。
粉絲們跟瘋了一樣的怒沖楚耀的官網,一些代言和商務的品牌方也紛紛過來質問。
楚離打不通傅成州的電話,被煩了兩天,頭都快炸了 。
岑氏作為國内最金牌的公關公司,楚耀那邊很快就聯系了他們,岑黛詢問了一些問題後也給出了目前的解決方案。
“緩和的辦法就是先冷處理,目前找不到傅成州,沒有辦法确定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所以先不處理,對粉絲和商務統一口徑在調查,等到能聯系上他之後在決定。”
“不行。”楚離一口回絕,“這種事情越拖越麻煩,粉絲那邊暫時有大粉安慰,但品牌等不了,而且絕對會影響他的商業價值。”
“可這目前也是最好的辦法。”岑黛說:“我看了那個女生的帖子,照片完全沒有PS過的痕迹,角度也很清晰,一看就是傅成州本人,而且電話和短信也沒有作假,如果是真的,流量和代言一定會斷層下跌。”
“不會是真的。”
岑黛一頓,“你這麼笃定。”
楚離沒有一秒的遲疑,果斷道:“我看的人,不會錯。”
傅成州幾年前是被楚離在街頭撿回楚耀的,當時的楚離也剛接手楚耀不久,什麼都不能保證,傅成州也身無分文,但他一句話也沒問就沒日沒夜的泡在練習室裡面,剛開始的時候甚至話也甚少說,好不容易熬出了頭,楚離清楚,傅成州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雖然不知道那個女生到底是什麼人,但傅成州絕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岑黛看着他的樣子微微發怔,這樣自信,意氣風發的人,跟她記憶中的完全沒有變化,她一時間失了神。
幾秒後,她問:“那你想怎麼做?”
楚離垂眸思考了一會兒,神情嚴肅的說:“直接澄清,後續的公關營銷交給你們,該是他的熱度和流量一點都不能少。”
二人又針對後面的澄清方式讨論了一會兒,餐廳内食客走過,時不時走過幾個匆匆的身影。
臨走時,楚離去了個衛生間。
事情算是解決了一半,出來的時候他靠着牆歇了一會兒。
這會兒快八點了,想着顔又舞跟朋友吃完飯估計會逛街,他邊走邊給顔又舞發信息問她在哪,擡頭之際卻瞥見最角落的位置坐着個眼熟的人。
裴澤語笑着将什麼東西遞給了對面的女人,楚離見狀扯了扯嘴角。
順勢看去,卻在看見顔又舞時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