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沒去觀衆席,就站在跑道外沿,手中還抱着江硯的外套。
砰的一聲,信号槍在空中炸響,一縷青煙很快被風吹散。
左腳向前,右腳向後,擺着預備姿勢的幾個來自不同班級的男生像劍雨一般跑了出去。
程三好全程目光隻追随一人,男生手臂肌肉勻稱不誇張,肌理走向太過流暢好看,跑起步來,額頭的碎發被風撩起往後,衣擺也在飛舞。
飛揚的似乎不止他的頭發,更是少年的青春。
他個子本來就高,頂着那麼一張冷峻的帥臉在操場上奔跑,整個人熠熠生輝地正在發光。
跑到後半段,運動員的體力開始不支,有的臉色發白,有的神情痛苦,偏就他江硯一人,臉還是那張臉,冷還是冷,與其他人也拉開了很長的距離。
程三好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一場運動會結束,除了自己班的,其他班的女生也被迷得不行,好幾個女生拿着毛巾拿着水來到了跑道外沿。
盡管已經知道他拿第一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但當他越過終點,腰腹帶着那條紅色的彩帶往前沖去的瞬間。
随着周圍一片熱烈的歡呼聲響起,程三好還是心髒停跳一拍。
她掌心發熱,不自覺地抓緊懷裡抱着的衣服。
視線沒有離開,她見江硯被好幾個女生圍住,一時成為了掉進盤絲洞的“唐僧肉”,十分受歡迎。
程三好呼出一口氣,低下頭。
寬大的校服帽子遮住她,目光落在地面,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好像有點酸……
她搓搓手指,剛要擡頭,眼前地面上忽然出現一雙運動鞋。
順着那雙穿着球襪的筆直小腿往上看,見是江硯。
他的頭發不再像平日裡一樣是垂在額頭上,而是被風吹得有些定形,微微向上翹背着。
這個發型讓他整個額頭露出來,鬓角鋒利,眉骨下一雙眼睛像是再也隐藏不了任何情緒,深邃而明了。
他抿緊唇線呼吸,胸膛起伏有點大,瞳孔瞧着要比平時亮一些。
程三好耳根一陣陣發燙,眸光躲閃:“你怎麼來了?”
江硯另一隻手搭在腰後,俯身看着人,言簡意赅:“最後一名還在跑。”
他說着,瞥見女生的耳朵,視線在上面一頓。
女孩子低着頭,隻能看見她的頭頂。
江硯剛運動完,很渴,轉瞬問她:“有沒有水?”
程三好忘了這茬,她回過神,舉着手中的一瓶水,剛要說什麼,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就奪了過去,擰開瓶蓋揚頭猛喝幾口,水珠順着他的嘴角一路滑下他修長的脖頸。
口腔幹澀的感覺得到疏解,江硯薄唇離開瓶嘴,低頭将瓶蓋蓋上。
他單手握着瓶身,擡眼看向女生,卻見她神情微微發愣,素白的臉頰泛着一層薄薄的紅暈。
“……怎麼了?”
程三好閉了一下眼,再擡起時,多了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我喝過了,那水。”
還沒說完,就擡起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
江硯把水瓶握緊了,空氣中彌漫着奇怪的氛圍。
好在不遠處的老師在這時喊人:“喂,那邊的同學趕緊過來登記……”
江硯見前面的女生還是用手背遮住眼睛,終究是沒說什麼,調轉腳步去登記了。
把自己的信息填寫完畢,負責項目的幾個老師開始籌備下一個項目,讓學生清空場地。
江硯轉過身,第一眼就是看向原先女生站着的位置。
他本以為,她會趁機逃跑,卻沒想到人還是站在那兒,隻不過用背對着他。
四下人聲熱鬧,風吹動草坪,身形清隽,站姿落拓不羁的男生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
三天的運動會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好些同學就像有了戒斷反應一般,都還沒有将心思放到學習上來。
程三好買了一個熱水袋,褐色的小熊樣式。
此時是課間,程三好看書,卻不專心。
她的熱水袋放在腿上,擡眼神情奇怪地瞄了一眼教室。
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才收回目光,低聲喊了一句:“江硯……”
雙手搭在桌上低頭寫作業的男生嗯了一聲。
程三好不動聲色地把凳子往他的身邊移了移,熱水袋放在自己的右腿上,右手則放在桌上,左手插裡面,另一頭對着江硯。
她說:“要不要你也暖一暖手?”
“不用。”
“很暖和的。”
專心學習的男生偏過頭,向下看了一眼。
沒再說什麼,擡手伸進了熱水袋。
他們的手指碰着手指,沒有牽,也沒有動。
程三好腿上一重,就知道江硯伸手進來了。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後悔了,這個動作,男生的手像是在摸她的腿,莫名地暧昧。
想重新調整姿勢,就突然聽旁邊的人淡聲道:“很暖和。”
程三好撓了下自己的臉,不吭聲了。
二人保持着這個姿勢過了一會兒,臨近上課。
“程韻清。”教室前門處有個同學忽然喊她。
程三好對上對方的視線。
“班主任找你,讓你去她的辦公室。”
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向後面投來目光。
江硯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程三好也站起身,擱下熱水袋,往教室前面走,内心莫名升騰起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