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終于醒了!”
八點過幾分,肖樂保在得知程三好清醒過來的第一秒就急奔醫院而來,人未至,聲先到。
打開病房門,看清裡面的情景,嘴巴一下變成了o形,梗着脖子僵硬在原地。
隻見她大哥仰躺在床上,扭頭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而在病床周圍,則坐着女生的外婆,韓小希,趙柯。
這麼說,他竟然是最後一個咯。
可惡,肖樂保鼻孔在空中扭曲了一下。
他快走幾步,嘴上說着話,目光逡巡:“大哥,你知道的,我并非薄情寡義之人,我一得知消息就趕過來了,半點沒耽擱。”
病床四周都坐滿了人,肖樂保沒找到凳子,也沒找到位置可以加下去,又不肯自己坐沙發上,顯得他好像一點也不關心大哥,于是他索性走到趙柯的身後,将手搭在他的肩膀。
白色的單人病房裡,患者倚靠在床頭,周圍遍布是人,都拿一雙眼睛看着她。
程三好無奈地笑了一下:“你們看猴啊?”
韓小希搖了搖頭,覺得這樣也怪讓人有負擔的,她站起身,說:“我們都去旁邊坐吧,有什麼想問的,接下來,一個一個來。”
“别了吧,我真沒事。”程三好婉拒。
然而這幾個卻突然心生默契一般,不約而同地去到了長沙發上,就連外婆黎芳園竟然也跟着去了。
程三好好笑地看着,最終隻好縱容道:“好吧,那接下來,誰先說。”
肖樂保在她話音還未落,就舉起了手,恭敬道:“臣有事要奏。”
程三好一邊覺得幼稚,一邊配合,神色帶着點尴尬:“肖……肖愛卿請講。”
她沒說完就捂住了臉,平日裡的淡然都丢個幹淨,究其原因是黎芳園在場,她到底有臉,不想在外婆面前那麼幼稚地和朋友耍。
肖樂保臉色很正經,他走到床邊在凳子上坐下,問:“犯罪分子抓到了嗎?”
“嗯。”程三好見他是真的關心,内心尴尬減少了些,認真道,“那天謝謝你。”
肖樂保低頭猛烈地咳嗽,他捂着嘴,擡起的眼睛裡都是傷心:“皇上~”
他夾着嗓子,跟電視裡太監的說話的音調一模一樣:“若要這麼說,若要這麼生疏,小的這就從窗外跳下去。”
“這是一樓。”程三好嘴角帶着笑意,眼神揶揄。
肖樂保見大哥開心,他就開心,他不說别的了,隻是道:“你硬是要感謝我也行,回頭還有幾個mv需要你……”
想起了和他在音樂短片中飾演情侶的不堪情節,程三好笑罵:“滾啊。”
肖樂保做作地歪頭,抛了個媚眼:“臣告退~”
他說完一轉身,沙發上坐着的幾人背對着他,低着頭,弓着腰,肩頭抖動。
肖樂保無所謂:“想笑就笑呗,who care?”
韓小希邊放開捂住嘴的手,大笑起來:“呼凱爾哈哈哈。”
趙柯嘴角也上揚着,面上帶着點不忍直視的意思。
倒是黎芳園不同,她完全不懂小年輕的梗,就抓着把瓜子在磕。
肖樂保看了一眼,最終走到老人旁邊坐下,說:“外婆,瓜子還有嗎?”
黎芳園對這個小夥的印象一直很不錯,她慷慨地從兜裡抓出把瓜子給肖樂保。
餘光中,韓小希已經上前去到床邊與孫女說話。黎芳園不慎在意地問男生:“你對三好真就朋友情誼?”
肖樂保眼球差點跑出來,他慌忙伸手按住,小聲道:“外婆,我們倆清清白白,哪能扯上庸俗的愛情,簡直侮辱了我和大哥。”
黎芳園有點可惜地說:“好吧,我覺得你不錯。”
肖樂保不愧是姨或奶的殺手,走哪都很受這個年齡層的婦人喜歡。
不過當下,他是一點洋洋自得都沒有,反而有點心虛。
程三好和江硯交往這件事在他們幾人之間從來不是什麼秘密,外婆這一句他不錯,他一下想到江硯那男人,瞬間氣勢都飛流直下,忙幫着說些好話。
“江硯,江總他那人其實也不錯,比我好多了……主要的是,大哥她喜歡才是最重要是吧。”
黎芳園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我知道。”
這幾天,江硯照顧着程三好,一邊還要兼顧着工作,能看得出來,人憔悴了一些。
他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是家裡不缺吃穿長大,有錢人家的孩子,謙遜有禮,事事周到。
黎芳園當晚回酒店很久都沒睡着,她其實有點不滿意這個外孫女婿。
她這個年紀,接觸過各色各樣的人,所以江硯在她面前盡管收斂着氣勢,對她這個長輩謙卑有節,處處照顧,但她還是看出了他這個人絕非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
因為有了程偉國的前車之鑒,黎芳園不像其他家長一樣,一定要逼着自家孩子成婚,她反倒覺得,外孫女自由灑脫些好,但這一次,她出了事,第一時間守到她身邊的,卻不是她。
黎芳園年紀上來了,身體也不是很好,也不知還能在這人世間能再看幾回日落。
大酒店的床墊很軟,她很不習慣。
孩子的父母形同虛設,倘若以後,她不在了,而外孫女生病或者受傷,沒個人照顧她,黎芳園不敢想,自己會有多心疼。
房間冷寂,月光撒進屋内。
老人最終閉上眼睛,裹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