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季升沒什麼表示,繼續仔細的看着這個寶貝的畫。
房間靜默,這兩兄弟似乎都很“敬畏”這位父親,沒人敢在時季升發聲前說話。
于是書房内隻能聽見他們這位父親手指摩擦在畫上的窸窣聲音。
過了許久時季升才開口,“怎麼現在才回來,不是說讓你馬上就回來了麼。”
時嘉譽低聲道:“車出了些故障,半路耽誤了。”
時季升停下對畫的研究,看了他一眼。
時嘉譽上身隻有一件白色襯衫,嘴角處的傷口被映襯的明顯。
“沒受傷吧。”
時嘉譽知道他看到了嘴角的傷,程熙咬的。
“皮外傷,沒什麼大事。”他說。
“嗯。”時季升直起身,将字畫挂在了牆上的一個空位,然後走過來拉開紅實木椅,沉聲問:“今天怎麼回事?”
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時季升指的什麼,時晟楠一臉得意,而時嘉譽則表現的不緊不慢。
他說:“一個朋友對我有恩,她喜歡琥珀,我想拍下來送她。”
這個說辭,早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問世了。
時季升坐下,這位中年男商人抖落一身溫雅,精明的眼神直直的投射過來。
時嘉譽視線迎上,不卑不亢。
時季升眼睛銳利,說話卻還算是輕緩。
“我要你們知道并且牢記在心裡,你們是我時季升的兒子,是時城集團的少爺,代表了整個時家,别在外面給我丢人。”
“你來我往的雙赢局面,遠比你争個你死我活要好得多。”
時季升是個商人,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商人。
他努力營造了書香門第的氣質,骨子裡卻是利益至上的存在,也就是時嘉譽說的“銅臭味”,連教育兒子也是一樣利落淩厲,帶着商人處事的肅殺。
他又随口教育了幾句話,最後落下帷幕。
“我希望今天這件事情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說着時季升沖時嘉譽擺了擺手,“三天,好好反思一下吧。”
對于這個擺手,兩人都知道所謂何意。
時晟楠聽見嘴角不經意一笑,帶了一些遺憾。
才三天啊。
這邊時嘉譽并沒有着急動作,他不急不緩,接着說道:“明天學校有個研讨會,要上台發言。”
說完這句話時季升似乎想了想,态度似乎有所緩和,他說:“那就今晚吧。”
“車壞了再提一輛,明天早上我先讓你劉叔送你去學校。”
時晟楠眼神瞬間陰寒。
時嘉譽總能用學習這件事情替自己脫身。
時季升最注重的就是榮耀,時嘉譽越是在T大出類拔萃,就更加意味着時家教子有方,出去了臉上有面。
時晟楠學習一般,這個是他給不了時季升的。
但是具體時季升到底内心對兩個人怎麼想的,沒有人知道,因為這個父親不像父親。
時嘉譽嗯了一聲後,在這裡父親面前做足戲碼,将推着時晟楠走出來。
等門一關,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時嘉譽松開手,把人留在門前,轉身下樓去了。
兩人都拎的清,時晟楠鄙了一眼,自己推着輪椅回了房間。
時嘉譽走到後花園,接了孫言栝打來的電話,那邊說人已經安全送到。
“怎麼說的?”
時嘉譽從口袋裡點了根煙叼着:“禁閉,半天。”
孫言栝聽見打火機的聲音,震驚道:“你他媽什麼時候把煙撿起來了?”
時嘉譽對久别重逢的煙氣有些陌生,輕咳嗽了一聲:“今天剛買的。”
“媽的,真服了你了。”
孫言栝氣不打一處來,時嘉譽在家的時候不會抽煙,剛到國外那段時間沾上了這個東西,不過後來事業起步的時候把煙戒了。
“老頭關你禁閉你就去吧,時晟楠那邊人我已經找好了。過段時間時機成熟了就可以了。”
孫言括心中盤算着。
時晟楠那個酒吧,他的一個紙醉金迷的避風港罷了。
外面人都不敢動,是因為有他時晟楠這個時家大少爺的名頭在,但是知道深谙其中的事情,就不會那麼難了,這個酒吧其實不堪一擊。
畢竟被老頭知道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對了,你今天和程熙說什麼了,我感覺她不太對勁啊。”
時嘉譽輕呼着煙氣沒回答,然後挂斷電話。
禁閉室在别墅後花園裡的一個小房間裡,房間裡昏暗,隻有牆上高處一個小窗戶是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隻是天太黑,也沒什麼景色看,而且就床邊這一小塊的景色,看都看膩了。
眼看樹枝從茂盛瘋長,再到落雪凝霜。
時嘉譽走進來,沿着小單人床邊坐下。
以前關禁閉不讓帶手機,他又不像時晟楠有一個媽偷着拿鑰匙把人放出去,所以進來向來是看書做題。
他把手機放到一邊看書,不過今天看書卻煩躁的很,書上隐晦難解的名詞半天都看不進去。
放下書,他倚靠在牆上,望着那個小窗戶,樹影蕭森月亮高懸,四邊雲層輕薄如綢,零星的星光點綴在黑幕之上。
時嘉譽看着月亮突然笑了。
他很想知道,嫦娥是怎麼忍受孤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