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隻知道這人是個公子，卻不知道家底這麼殷厚，他其實完全可以像其他公子哥一樣洋洋灑灑學完，家裡自然會給一條光明的大路。

但他身上的努力完全不比任何一個人少，聰明又自律，程熙也自歎不如。

“你能看懂？”

時嘉譽一盆冷水澆下來，順道扔過來一件衣服。“去洗澡把這個換上，一身的煙味。”

時嘉譽嫌棄她身上的煙味，程熙沒做推脫，讓自己盡量坦然，拿着衣服往洗浴間走。

等洗澡出來時嘉譽坐在茶幾前，像是打電話，看見人出來說了句英語結束通話。

程熙剛洗過澡，頭發自然松散，長t恤蓋不住的肌膚雪白發光，整個人透着一股香氛的水汽，層層遞進漫到這邊來。

“你不去睡覺麼？”程熙看他，又提前開口說：“我睡沙發就行。”

時嘉譽擡眸又落下，眼裡是不容拒絕：“不行。”

程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握緊了手指，說到底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鼓起勇氣道：“隻有一個房間，那就一起睡床吧。”

她應該沒露怯。

如果一會時嘉譽真的要幹點什麼，她該怎麼辦？程熙在想起來，今天剛在酒吧補過課，學着那個女生吻上去？

時嘉譽全程沒反應，像看白開水一樣，“你别勾引我，我能保證你今天睡個好覺。”

程熙突然有種挫敗感在身上，莫名的想要上綱上線，“那要是勾引呢？”

她隻有音調是輕輕上調的，身體壓根沒什麼動作，總結來說就是隔着八百米遠的挑逗。

時嘉譽倒是對這個沒在意，他錯開眼神看電腦上的數據，聲音夾雜着危險氣息：“試試不就知道了。”

程熙見好就收，轉身走進卧室。

幾乎是倒頭就睡着了。

時嘉譽等裡邊沒聲音，從沙發上起來，拿水杯走到飲水機接了杯水。

看卧室的門半掩着透光，他走到走到卧室門口。

程熙像是睡的急，連燈都沒關，縮在被子裡，熟睡的臉上泛着紅暈。

時嘉譽目光直直的望着，卻不敢踏進房間一步，手中杯壁冰涼的觸感拽着人冷靜。

一分鐘後，褲兜裡手裡震動，他擡手輕扣，關燈出來。

客廳的陽台落地窗前，正好遠望能看見夜幕籠罩下的T大，醫學院的紅牌子在黑夜裡閃耀。

“快到你家了，開門迎接慶祝一下。”孫言栝的聲音從電話裡邊傳過來。

慶祝什麼自然知道，今天的突擊檢查和帶東西進去的就是孫言秳安排的。

時嘉譽灌了口冰水，望着窗外絲毫不客氣道：“今天不招待。”

“我馬上都要到了。”

時嘉譽轉身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别來了程熙在。”

“卧槽，這麼晚了程熙在你那？”孫言栝剛要輸入密碼的手頓住了，轉而耳朵貼緊門聽聲音，“你沒對她做什麼吧？”

“我出去。”說完時嘉譽換鞋，開門看見孫言栝。

外面天還沒亮，兩人找了個小攤坐下，孫言栝叫了一堆烤串。

油滋滋的聲音在烤台上雀躍，煙霧袅袅而上。

這個位置人少，喧嚣也少。

時嘉譽獨特的氣質在人印象裡與這裡似乎格格不入，但是他靠在椅背上，單手環胸擺弄手機，黑帽壓低着眼角眉梢的細節，倒真是融合在這個場景裡了。

“怎麼回事，你把人拿下了？”孫言栝硬憋到地點才開始八卦。

時嘉譽不想讨論這個，扯開話題：“找我什麼事？”

“慶祝啊，我找去的那幾個混混挺好吧。”

時嘉譽暗諷：“你還真是會選黃道吉日。”

“什麼吉日？這日子怎麼了。”孫言栝仔細想了一下，沒誰過生日。

時嘉譽沒再搭這個話茬：“封口費給夠了？”

“夠，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孫言栝是在兩年前被時嘉譽叫到國外的，本來上個技校也沒什麼意思。時嘉譽這個人的能力他是很認可的，跟着混挺好。

串上來孫言栝拿起來咬一口，又接着上面的話題，囫囵着問：“問你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程熙是時晟楠派過來的呢，美人計在酒吧你還沒看出來嗎？”

時嘉譽叼起一根煙，點着。

黑色帽檐壓得低，眸光在煙霧中并不明朗。

看時嘉譽的态度，想來也是算到這一步了，畢竟關于某人，他總是什麼都先算好的，孫言栝沒再提這個話茬。

他啧一聲，“你可少抽點吧，沒記性。”

在國外有陣時間時嘉譽把煙都快當飯吃了，他可吓壞了。

時嘉譽抽煙沒說話。

孫言栝還想說下去，但是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拿起來回消息。

等和那邊說完話他再擡頭，時嘉譽一根煙已經燃盡，擡手把煙蒂摁進煙灰缸。

他沒有一身傲骨撐着，脊梁頹然，散散的靠在塑料椅背上，衣服都撐不起來。

眼神暗淡的盯着桌子上冒着熱氣的烤串，細看就能看見帽檐的陰影之下，明明滴酒未沾，眼底染上了一點紅。

孫言栝喝了口紮啤，閉嘴了。

時嘉譽的生活并不像表面上的光鮮，一個薄情的父親，一個刻薄的後媽，還有一個從他還沒回家就處處給他使絆子，甚至想要他命的哥哥。

要說他唯一的信仰……

孫言栝歎口氣，不去觸碰才是最好的保護，但是現在的阿譽好像控制不住了，應該說是從酒吧看見的第一眼，就控制不住了。

他怎麼能容忍自己的白月光，出現在那種地方。

孫言栝知道現在最好不去打擾他，低頭吃着烤串，回複消息。

吃完一串擡頭去夠烤串的時候，餘光一瞥。

“卧槽！”孫言栝差點跳起來，他連忙手機放下，遞了幾張紙過去。

“你這是上火了？”

對面時嘉譽帽檐遮住眼睛，鼻子底下緩緩有紅色液體流出。

時嘉譽也有感覺到，他接過擦了擦鼻子。

“閉嘴。”

“你這年輕氣盛，别哪天真就把持不住了……”

時嘉譽冷冷擡眼：“想打架嗎？”

孫言栝識相的閉上嘴。

誰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飛過來一個簽子。

等到孫言栝酒足飯飽，時嘉譽揚頭，面無表情。

“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