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你了,冰箱裡有現成的菜,你随便炒兩個,再把粥煮上。”苗秀秀拿着彩色筆在書上劃重點做标記,還不忘記指揮一下丈夫。
周北冀嗯了一聲,“這回自考你報了幾門?”
“六門。”
“六門?你瘋了?”周北冀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你整天曠課,一下子報六門,你覺得你能考過?”一口氣就想吃成胖子,也不怕貪多嚼不爛。
“我覺得我能,不信走着瞧。要是我不過,我請你吃烤鴨,要是我全過了,你請我吃西餐。”苗秀秀想,上輩子上大學每次考試也是這樣突擊,從來沒挂過科,她就不信這個年代的題目這麼簡單,還是面向成人的考試,她還能不過?
“行,你要是六門全過,别說吃西餐了,你要上天我都答應你,也給我長長臉。”周北冀笑着調侃。
苗秀秀斜了他一眼,看他笑得那麼不懷好意,分明是不相信自己,說:“我上天幹嘛,我又不是宇航員,你把錢準備好了,我要去全雁京最貴的地方吃飯。”
“到底能不能行啊?”周北冀寵溺地笑,手揉揉她頭頂。苗秀秀嫌他礙事,叫他去做飯,“我說行就行,你快别耽誤我時間,做飯去。”
得嘞,隻要你能考好,做飯請客算什麼,周北冀很是欣慰,去廚房做飯。
瘋狂突擊了兩個星期,苗秀秀信心滿滿準備進考場。周北冀特意請了假,還借了吉普車送她去考場。考場外全是自行車,像她這樣有汽車送過來的寥寥無幾,這讓苗秀秀心裡很受用,果然不管是哪個時代,當個有錢有勢的人就是好,去哪兒都有小車接送。
“好好考,我等你,中午帶你去大·三元吃粵菜。”周北冀對媳婦兒寄予厚望。苗秀秀沒說話,咬着唇點點頭。
三天的考試很快過去,成績要一個月後才能出來,四月底,苗秀秀獨自坐在開往廣州的火車上。高斌和彭娜因為廠裡有事要晚兩天才能出發,而楊澍則因為轉業的事情要留在單位辦手續,沒法陪她一起去。
楊澍不去也好,去的話他倆孤男寡女一起出差總歸不是那麼回事,周北冀再大度心裡也不可能不起疙瘩,苗秀秀并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和丈夫鬧矛盾。再說了,上輩子她經常一個人世界各地飛,坐火車去廣州這點小事實在算不上什麼。
出門在外舒服最重要,苗秀秀沒有買便宜的硬座,買的是最貴的軟卧。從雁京到廣州,火車得開兩三天,火車上餐食也不怎麼樣,苗秀秀特意蒸了一盒飯炒了兩個菜裝在鐵皮飯盒裡,還帶了一袋子饅頭幾根蒸好的香腸和榨菜絲,準備在車上這幾天将就着吃。
綠皮車上人聲嘈雜,軟卧的包廂關上門還稍微好點,雖然不能完全隔絕車廂外傳來的一陣陣煙味,比起擁擠又有着各種難聞氣味的硬座車廂已經是好多了。
苗秀秀躺在下鋪上,把外套枕在下面當枕頭,火車在鐵軌上滑行發出單調的哐當哐當的聲音,苗秀秀的旅程卻沒有因此變得乏味。她随身帶了一本小說,通過閱讀來打發坐車寂寞的時光。
上鋪空着,對面鋪位的兩位旅客也很安靜,苗秀秀看了一上午的書,覺得肚子有點餓,起身去餐車打了點熱水回來,把飯盒拿出來,就着熱水吃飯。
醋溜土豆絲和蒸香腸味道不錯,她吃了半盒米飯,把飯盒重新蓋好,準備留到晚上再吃。看到包廂門口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眼巴巴看着自己,苗秀秀随手拿起一個饅頭向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大概是從硬座車廂跑過來玩的,身上的衣衫一看就很破舊,看到苗秀秀手裡雪白的饅頭,他猶豫了好幾秒鐘,才慢吞吞走上前。
看着小男孩明明眼饞卻又不好意思的樣子,苗秀秀笑着說:“小朋友,别怕,饅頭拿去吃吧,阿姨這裡還有。”“謝謝阿姨。”小男孩把饅頭接過去,狼吞虎咽。
苗秀秀見他很能吃的樣子,又給他一個煮雞蛋。小男孩沒有接,說他已經吃飽了。苗秀秀把煮雞蛋塞到他手裡,讓他拿回去給大人吃。小男孩再三感謝,拿着雞蛋歡快地走了。
看到孩子高興,苗秀秀的心情也愉快起來,躺回床鋪上,想起出門前周北冀跟她說的話,一個人在外面要多留點心眼,到了廣州就給他打電話,不要舍不得花電話費。
也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些什麼,大中午的,應該是在睡午覺,苗秀秀的眼皮子也開始打架,不知不覺睡着了。
坐綠皮車晃蕩了兩天兩夜,第三天上午到廣州時,苗秀秀覺得自己渾身酸痛就要散架了,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斜背着小包,眼看着人頭攢動的火車站,不由得感歎,和四十年之後比,廣州的變化太大了。
走出火車站,苗秀秀站在路邊等出租車,還沒等車來,一輛摩托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在她猝不及防間,坐在摩托車後座的人搶走了她的小皮包。苗秀秀愣了兩秒鐘,然而也沒法去追,摩托車早就跑遠了,而她還拖着一箱行李。
這麼早就有飛車黨了?苗秀秀懊惱無比,錢包和一些随身用品都在皮包裡,雖然行李箱裡也放了點錢不至于住不上賓館,可這也太倒黴了,剛下車就被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