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前院裡,喝着小童沏好的茶,席承淮不由感慨,這般閑情雅緻的日子已經許久未曾有過了。
這時,前頭拐角處偷偷探來一個小腦袋,圓頭圓腦的,有些憨态可掬。
注意到對方眼巴巴地望着桌上擺放的糕點,席承淮頓時了然,于是故意說道,“這幾樣食物在長安未曾見過,也不知是否這樣食用。”
“這位郎君,貧道知道!”卻看那圓嘟嘟的小道士屁颠屁颠地就奔了過來,嘴上應着他,實際兩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糕點。
席承淮看這小道士雖為道家人,本該忌葷忌饞,若真沒吃過這些東西此刻頂多是好奇,而非如此神色,想來平日裡吃的東西并不少,規矩也不森嚴。
倉度忍了忍,這才勉強将目光拉回來,看着席承淮有模有樣道,“貧道稽首了。”
席承淮笑應,“可知道長法号是?”
倉度一本正經道,“貧道法号倉度。”
席承淮應了一聲,又道,“方才道長說這東西....”
倉度沒忍住又瞥了一眼,然後才咽下口水,“這位郎君,你手邊這盤東西名為楓酪餅,外頭以楓葉包裹,為的是添香加味,故而食用時須得先将這楓葉皮剝開,再将餅配酒吃,那滋味...”
席承淮又是一意外,還配酒。這玉至觀可真是獨特至極。
他笑道,“多謝道長。隻是我還有些不明白,道長不如同我一塊兒嘗嘗?”
倉度點頭如搗蒜,就差抓着他的手了,“好,好,貧道....”
話還沒說完,卻聽身後傳來一道帶着幾分懷疑的聲音,“倉度小師父,你...”
倉度立馬回頭,兩隻手背在身後,一雙眼瞪得渾圓,見阿木好像并沒有看見什麼,這才急急忙忙地應了幾句,又趕急趕忙地将他送走。
席承淮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小道上心如死灰,也沒再提那糕點,隻問道,“不知道長可知這玉至觀周圍可有什麼山泉之類的,道長平日裡用水從何取?”
倉度想了想,說道,“觀裡便有水井,。”
席承淮聞言思索起來,又笑說,“多謝道長。”
沒一會兒,隻見書房的門被突然打開,接着便看到元汀禾直奔前院,看到倉度便一把抓住他問道,“小倉度,師父說她傍晚才回來嗎?”
倉度迷茫着點點頭,“是啊師姐,師父這段日子總是白日便出門辦事,到傍晚才回來,所以這幾日用飯的時辰也比往常晚了不少。”
元汀禾擡頭看一眼天,蹙眉道,“不行,來不及了。倉度。你同我阿娘說一聲,我要出去找點東西,晚上不用等我,你們先吃。”
說着,又看向一旁的席承淮,認真道,“世子,可能要麻煩你同我走一趟。”
席承淮沒說什麼,點頭應了,“找到線索了?”
元汀禾颔首,又對着倉度道,“對了,我方才想起來屋裡放了些藥材,可提女子氣色,你拿去給幾位娘子。”
倉度忙應下。
-
此時,天空中雲層疊起,剛下過一場綿綿細雨,方停,陽光穿透雲層一角。
腳下踩過的土與落葉混雜濕潤,空氣中彌漫着雨後的氣味。
元汀禾手執羅盤,一路上未見動靜。
隻是,這四周靜的有些過分了。
所謂物極必反。分明置身于山林之中,卻連鳥鳴也未聞,怎麼看怎麼怪異。
再往前走,羅盤忽然有了動靜,元汀禾一頓,接着随指引循去,卻發覺羅盤漸漸又恢複了平靜。
元汀禾正覺奇怪,而她自幼耳目過人,此時忽然聽見一陣水流聲。
對了,前面不遠處正是水泉。靠近水的地方,則無火。
無火。
元汀禾倏忽反應過來。正如先前遇到過的那水妖,以水作媒成力,故而越靠近水邊則妖力越強盛。那麼反之,若是以火作媒的妖物,自然不能靠近水,而要借火。
因水灌澆滅火,而火靠木燃燒。
江南這一帶,旁的不多,最不缺的便是樹林灌木。
玉至觀附近村莊裡的人家,平日過活自然離不開上山進林。而林中有樹木,木為媒介使得火得以燃燒。
原來,那妖物是這麼得手的。
元汀禾心滿意足收回羅盤,狡黠地朝着席承淮眨眨眼,“世子,不如配合我來一計甕中捉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