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佝偻老人拄着杖迎了上來,臉上難掩笑意。
元汀禾笑着拘了一禮,道,“胡伯。”
胡伯點了點頭,接着歎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村子裡人心惶惶,大家夥白日裡都不敢出門。好在前幾日元夫人找到了醫治的法子,這才漸漸開始恢複往前。”
元汀禾寬慰幾句,接着又問,“胡伯,你知曉近些日子誰家可有燒了東西?”
之前也來問過一遭,故此話一出胡伯便明白了意思,想了想,說道,“我昨日夜裡口幹,起身燒水時不小心撞到了竈上,燭台倒了掀起一片火。”
胡伯摸了把胡子,“我尋思那燭台不過一點火,屋裡也沒什麼東西,怎會燃成一大片。許是……”
說到這兒,胡伯頓了頓,然後往下說,“好在我兒在家,趕緊過來滅火,起初怎麼也滅不掉,後來不知怎麼忽然一桶水就澆了,再看屋裡的東西,什麼事兒也沒有。”
元汀禾認真聽着,心中大抵有了想法,“多謝胡伯,我知曉了。”
旋即又朝胡伯道謝,便往前面的酒肆去了。
***
木桌上擺着一壺花酒,上頭纏了一根紅繩,尾部作結。另有一杯盞,裡頭未有倒酒,幹幹淨淨的。
“這杯盞可有問題?”
元汀禾這時走了過來,坐下隻瞥一眼便問。
席承淮道,“是有問題。”
聞言,元汀禾不由一皺眉,詢問,“你是……”
話還未說完,元汀禾手覆在上頭卻并無發現異常,不由疑惑,“質地尋常也無劣迹,有何問題?”
轉眼看去,卻見席承淮盯着杯沿,露出幾分嫌棄,又收回視線。
她好奇探頭,隻見杯壁下方有一道淡淡的黃痕,像未清洗幹淨的茶漬。
原是因這杯壁不甚幹淨,喝不下,她還以為是有什麼異常。
席承淮捉妖時并無什麼公子做派,哪怕條件苛刻也絲毫不抱怨,然而骨子裡還是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
見他這樣,元汀禾不禁覺得好笑。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響動,街道上很快便圍了不少人。
正中那被圍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翻滾不止,面色痛苦,神态惶恐。
“這……這是怎麼回事?”
“胡大他……半張臉都是血,可為何他的手碰到臉時卻無血迹留下?”
很快便有郎中趕了過來,周邊幾個壯漢壓住那中年人,便于施針。
一針下去,中年男人終于平複下來,身子僵住一動不動,隻剩面部抽搐,一雙眼睛死死地瞪大,瞧着極為痛苦。
那郎中仔細瞧了瞧,于是沉聲道,“此為中毒之症,可尋常藥物根本祛不了這毒,隻能先施針穩住毒性擴散。”
周圍有認識這中年男人的,見此不由憂心道,“吳伯,這老胡的問題很嚴重不?既然尋常藥物解不了毒,那應該用些什麼?”
郎中的神色并不明朗,隻道,“明确些說,這毒并不是以藥物治愈,而要請求道家門徒前來相助。”
衆人紛紛後退一步,面露驚恐。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吳伯,所以老胡這…這是妖物所為?”
郎中歎了口氣,點點頭,“大抵便是了。”
此話一出,大家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名年紀尚輕的小女娘怯怯泣道,“先前那妖物時常作祟不說,現在竟是又來一隻,咱們的日子何時才能安甯。”
又有另一人道,“是啊,這要如何是好啊。”
人群中又是一陣歎息,與時不時的抽泣。
元汀禾站在人群外圍,仔細觀察着被圍在中央的那位被稱作老胡的中年男人。
一旁,席承淮出聲道,“元道長怎麼不出去。”
元汀禾:“世子不也看出來了?他中的是妖毒,但并不緻命。而現今這樣痛苦不堪,實際并不因為他面上的傷,因為那斑斑血迹實為幻象。”
“至于他為何掙紮叫痛,是因此刻正陷入幻境。”
老胡正巧被郎中翻了個身,于是脖頸處的符紙便露了出來。正是元汀禾方才悄悄落下的。
衆人固然也瞧見了,正當疑惑之際,元汀禾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很快便有人認出她來,方才低聲哭泣的小女娘踮着腳尖驚喜叫道,“是元道長!”
人群登時活躍起來,一改方才的低沉。
元汀禾朝着衆人拘了一禮,含笑道,“貧道稽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