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九九咳得十分生硬,身子不自然地往後退一步給莫淮騰地方,“您老請坐。”
她雖然背地裡說壞話被事主人贓俱獲了,但相信憑着自己三寸不爛之臉皮還是能做到若無其事的。
女子走得急那朵花在匆忙間被落下,此外桌上還有一碟精緻的糕點和一壺飄香的茶水。莫淮緩步而至,垂眸間把此景此景欣賞了個遍,“鮮花美人在側,佐以杜撰之文取樂,人生幾何?”
九九幹笑兩聲,一把抓起花遞給他,“專門給你摘的,就是沒找到你人。看看這花多高貴多優雅,多超凡脫俗仙氣飄飄。簡直是花界仙子靈界莫淮。來,給你。”
莫淮輕輕一側身,九九硬塞過來的鮮花還沒近身就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無視空氣中彌漫的尴尬,恍然大悟:“懂了,你不喜歡這朵。外邊還有很多,我去給你都摘過來。”
她腳下生風,一心逃之夭夭。
“過來。”
九九剛擡起的一隻腳僵在半空中。
“一會兒就過來。再不去花都要謝了。”
莫淮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再走一步,我讓你一會兒謝了。”
事實證明這話對于九九這種不吃眼前虧的俊傑還是非常有效的。她低頭看看跨在門檻上的右腳,再看看仿佛埋進棺材的左腳,内心掙紮再三,還是灰溜溜倒退着回到莫淮身旁立着。
“坐。”
破天荒的,莫淮這樣客氣,九九脊背唰一下繃直了。确定凳子上沒有暗器後,試探性地一寸一寸向下移,并不敢坐實,身子堪堪碰着闆凳面就不再動了,兩腿以一種紮馬步的姿态支撐着全身的重量。
莫淮身上的矯情從未停止過,方才那女子坐過的地方他是看也不看,單單選了個離九九最近的位子,兩人之間隻隔了一個桌角。
九九無語望天,莫淮不為所動。少頃,終于聽莫淮說:“在你看來,你我所說的故事那個更勝一籌,姑姑?”
他輕笑一聲,口中吐出姑姑這兩個字時意味深長。
完了完了,他果然是一字不落全聽完了。為了掩飾心虛,九九撈過茶盞啜了幾口茶,“我也是别處聽來的話本子,坊間俗語怎能與您老的親著相提并論?你的好你的好,哈哈。”
莫淮又笑了一聲,九九心裡更發毛了,吞了一大口茶水壓驚。
嗯?這茶水剛才是這個味道嗎?九九眉頭一皺,一股腥甜在口中漾開,再看茶盞,裝的分明是鮮紅的血!
她一驚,茶盞脫手,眼看着就要落地卻像又長了翅膀自己飛落回原處,随着“咚”的一聲響,盞中的血水盡數迸散,天女散花一樣噼裡啪啦砸了九九滿頭滿臉。
茶盞毫發無傷。
“啧,”莫淮收起擋在面前幹幹淨淨的折扇,搖頭的模樣酷似惋惜,“腥風血雨。”
“莫淮!”這一嗓子過于中氣十足,惹得旁人紛紛側目。
九九隻得壓低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是你說的需日日飲一碗人血,我好心贈與你,又要被錯怪了?”
莫淮比她高許多,骨架又大,他平日裡無論是站是坐都和衆人自古要求的“端方君子相”相去甚遠。他是随意的,松弛中帶着一些慵懶,這倒和他的長相極度适配,清淡如風,自由來去。
而此刻這個清淡如風的人與九九并立,在他高大身形的籠罩下,九九的氣憤顯得多少有點氣勢不足。
九九雙目燃着幽幽的火,眨也不眨地死盯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譏諷:“不敢錯怪,隻恐我被飼血溫養,他日需要之時成了刀下亡靈。”
莫淮的羞辱直截了當:“一杯狗血也能讓你想這麼多,出息。”
九九不予争辯,拂袖而去,豈料才擡腳就被絆着了,左搖右晃好幾下才堪堪站定,差點摔個五體投地。
莫淮在她的眼刀下從容不迫地收回腳,一本正經地胡言亂語:“沒瞧見。”
顯然莫淮不僅腿長,命還長,閻王殿也放不下,才會叫他為禍世間。
九九再是不甘,也隻能恨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