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生命漫長,正因為漫長,人類追求的儀式感似乎都不重要,他們執着地愛,又将感情獨立于種種之外。歸根到底,隻要他能一直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新年,每一年,都一起來看日出吧。”禮歲看着蘇醒過來的瀞靈廷,輕聲說道:“約定了哦——”
平子:“新年願望,這麼簡單嗎?我還以為你會想要統治貴族街、把貴族會議的家夥們打一頓之類的。”
禮歲不滿:“什麼呀,我已經不是動不動幹架的人設了吧!現在就不要提讨人厭的家夥了!”
她頓了頓:“……願望呢,太貪心是會被教訓的哦~”
“這樣就好了。”她眼中盛滿昭昭日光。
什麼都無所謂,長老會喋喋不休的勸誡、貴族們私下對她仍和流魂街出身的朋友們混迹的鄙夷、男性主導的社會下對女性掌權的凝視和為難……所有都無法撼動她。
“但是果然還是無法放任禮歲一個人去面對。”平子說着。
“禮歲,我可能要當隊長了。”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閑言碎語。
我不會容許難聽的話中傷你,即使是陌生人、即使其實傷害不到禮歲分毫。所以讓我更高地去觸及權力吧,将自己放在靠近你的位置上,我不會是你的污點。
平子如願在禮歲臉上看到震驚,“欸?!那菊池隊長呢?”
“那個老頭也到了隐退頤養天年的年紀了……年前就跟我提過,讓我做好隊首考核的準備。”
“說什麼老頭,其實菊池隊長還很年輕吧。”
“‘差不多也該去享受了,把機會留給後輩’——他是這樣說的。”平子将手揣進寬大的袖口中。
事實上,作為在位超二百年的五番隊隊長,還是救援隊這種時常戰鬥的番隊,菊池看着身體硬朗,但身上其實有着數不盡的暗傷,氣候變化少不得要被折磨一番。從前沒人能接下擔子,他便堅持到現在。或許人們評價菊池,會說他平日一副不靠譜的樣子,但無人會說他不對番隊負責,不對瀞靈廷負責。
“等當上隊長就能住進大房子了,在番隊為所欲為,大川也不能再用拳頭錘我……啊——人生突然一片光明了!”懶散地倒進柔軟的毛毯裡。
平子一向喜歡裝作疏懶的樣子,然而心裡比誰都在乎着番隊、在乎着身邊人。
禮歲看着他,笑笑,“是啊,果然元日看日出,是可以迎接希望的。”
“會因為心情好就對習俗大肆表揚,可愛得有點過分了哦——”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
正月裡能逃脫新春氣氛包圍的,就隻有一個地方——蛆蟲之巢。
禮歲提了個精巧的盒子,左右兩位隐秘機動分隊長護衛,進了這個不為大衆所知的地方。
蛆蟲之巢建立在四楓院的一處轄地地底下,又稱地下特别檻理洞,這裡關押着因瀞靈廷的既定規則,被判處為危險分子的有罪或無罪之人。地下岩洞寒冷潮濕,呼出的氣體似乎都能凝結成霜。禮歲一路往裡,路過群狼環伺的自由活動區,進入蛆蟲之巢第一間,也是唯一一間牢房。這間牢房的主人,被中央四十六室認定為是思想和能力都将對瀞靈廷造成無法挽回破壞的大罪人——涅繭利,即使他仍未犯下被律法記錄在冊的任何一條罪行。
“哦呀,稀客啊。”涅繭利穿着單薄的囚衣,坐在石床上。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把自己塗成白牆。”
夜一提前打了招呼,兩位陪同的分隊長在遠離牢房百米處把守着,禮歲講話也沒什麼顧忌。
“金尊玉貴的家主竟然偷偷來蛆蟲之巢看望我,真是大膽,看來貴族會議和中央四十六室還是太沒用了。”他語調古怪,仿佛在責怪他們竟然讓禮歲順利活到現在。
而某人早就習慣他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我是一切都好,多謝關心。不過你離開岚上家之後,混得也不怎麼樣嘛。”
“啧,讓人火大。”
涅拒絕對自己的經曆和盤托出,好在禮歲也并不在意,她今天來隻是替人跑腿。手上的盒子被打開,裡邊是新年每家都會食用的屠蘇酒和禦雜煮。
“‘不知道面具哥哥新年有沒有乖乖吃禦雜煮,拜托神明大人保佑他無病無災,健健康康活到以後再見的那天’因為家裡小輩的願望太過可愛,所以作為大人的我來替她實現。”
禮歲放下盒子,後退兩步,“至于怎麼處置就交給你了。”
“嘁,幼稚的小鬼才會因為相信沒有科學依據的事,禦雜煮隻是食物而已。”科學家表示簡直無稽之談。
“大概是因為無能為力,卻又滿懷希望吧。”禮歲見涅一動不動,也不強迫,她轉身離開,聲音順着狹長的石道傳開,“隻是祝福罷了。”
“無聊。”
門又轟然合上了,一如從未有人來過一樣。涅枯坐着,看禦雜煮的熱氣慢慢消散在空氣中,許久許久後,終于伸手拿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