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鏡真唇角含着淡淡笑意,微微側頭,喚了一聲“銀龍”。
葉紅染剛剛被銀龍襲擊,此刻還有些心有餘悸,見這畜突然躍上前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尹鏡真柔聲安撫:“不必恐慌,它不會傷害你。”
葉紅染聽他如此說,心下莫名安定了下來。
銀龍遊到她身前停下後,伏在她腳邊,用那顆長着一對銀白龍角的大腦袋,讨好似的輕輕拱了拱她的衣裙。
葉紅染身體僵了僵,轉頭看了尹鏡真一眼,見他用眼神鼓勵自己,于是,試探着慢慢将手放在它的頭頂。
銀龍早已沒了剛剛的兇神惡煞,似乎十分享受葉紅染的愛撫,原本淩厲的眼睛很快變得溫軟,一臉享受又乖順地模樣,舒服得險些要合上眼皮。
“你受傷身體不便,便讓它載你去洞府吧。”尹鏡真貼心地道。
葉紅染聞聲擡起頭來,對視上他正認真注視着自己的雙眼,旋即,輕輕點頭。
尹鏡真的洞府坐落在鎮劍峰的山腳下,二人飛在空中距離不過百步時,透過一層淡淡的雲霧,隐約可看到門前石台平闊寬敞,兩側栽滿了整整齊齊的青竹。山側似乎有一眼略顯隐蔽的溫泉,升着缭繞的熱氣,看起來神秘,又幽靜。
葉紅染騎着銀龍向前眺望,不過轉息就到了洞府門前。石灰色的洞門厚重古樸,上方嵌有石匾,刻着“奉真殿”三個鎏金大字。
葉紅染彎身從銀龍身上下來,尹鏡真收起白澤劍,命銀龍在洞外守候。
緊接,洞門大開,尹鏡真擡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随我來。”
裡面燭火明亮,将洞府内的景緻照得一清二楚。尹鏡真走在前面為其引路,葉紅染一邊随他徐步入内,一邊環視打量。
剛剛站在外面看時,葉紅染并未看出規模,眼下走進其中,才知裡面别有洞天。内部面積廣闊,卧室書房,丹殿器屋,一應俱全。
二人穿過外殿,經過一條拂花走廊,最後停在一間客房。
葉紅染打量一番,房内寬敞整潔,裝飾不多,隻有一床一桌,以及一隻滿滿當當的書架。石桌上擺着整整齊齊的茶具,精緻玲珑,潤色極好。
“陋室冷清,還望不要嫌棄。”尹鏡真淺笑道。
葉紅染看向他。
方才外面月光昏暗,未曾看清,這時,她才發現尹鏡真的氣色有些不太對勁,本就白皙的肌膚,微微泛着某種病态的冷白。
應該是受寒疾影響的緣故。
葉紅染黑眸潋滟,唇角微揚:“怎會?我覺得這裡很好。而且我這麼晚了打擾你本就過意不去,你肯收留我,我心裡已是感激不盡了。”
這是她的心裡話。換作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孤零零地被陸修明丢在破廟中,風餐露宿,舉目無依。
尹鏡真淡淡一笑,擡了擡手:“不必拘束,随便坐吧。”
葉紅染輕輕道了聲“好”。
如《霧瀾奇緣》中描述的一樣,尹鏡真在門中雖有身份地位,可是并不受什麼重視。
即便當年尹鏡真為擊退通天不顧自身性命立下功勞,得了峰主之名,可掌門金子機也不過隻給他分配了兩名掃灑修士于此協助。
鎮劍峰曆經大戰,死傷無數,被門中修士視為不祥之地,平日裡基本無人願意踏入。而那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修士被安置于此,曉得尹鏡真已是廢人一個,自覺此處沒有前途,遂也變得松懈懶散,對其生活起居并不大上心。
尹鏡真似乎也不在意。他看起來十分謙和,沒有任何峰主的架子。
譬如此刻,為葉紅染端茶倒水也沒有叫醒手下人,都是他親力親為。
忽然,葉紅染想起陸修明曾經說過,他的這位大師兄,天資過人不說,性格也溫和謙遜,端方有禮,是個風光霁月的正人君子。
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尹鏡真為葉紅染沏好一壺茶水,待轉過身後,忽然以手背掩唇,輕聲咳了起來。
葉紅染見狀,立時上前關心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尹鏡真稍作平複,淡然一笑:“無礙,老毛病了,緩緩就好。”
尹鏡真被通天的魔器所傷,落下寒疾這件事在修真界并非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幾乎人盡皆知。而所有人都知道此病傷及肺腑,除了不會緻死,卻是藥石無醫,隻能常年累日的忍受病痛折磨,以及靈力時常凝滞帶來的苦惱。
葉紅染正心下唏噓時,尹鏡真啟唇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葉紅染沒問他去哪裡,聞言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尹鏡真便返回來了。走進屋時,手上多了一個布包。
尹鏡真抱歉道:“讓你久等了。”
葉紅染迎上前,然後疑惑地看着他将布包遞給自己:“這個給你。”
葉紅染垂下眼簾,瞥見他伸出的手指勻稱修長,骨節分明,極為幹淨漂亮。
“這是……”葉紅染接過來,疑惑地問。
“這是百靈果,”尹鏡真不疾不徐地解釋道,“我洞府外正巧栽種了幾棵百靈樹,其果肉清香可口,一來可以作為充饑,二來對修士凝聚靈力頗有助益。我猜你一日沒吃過東西,想必會饑餓,便給你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