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嗤了一聲,語氣嘲諷,俨然不信,“你可知道本尊體内被下的是什麼蠱?連我都無法解掉,就憑你?哼,真是大言不慚!”
葉紅染一動不動地盯着他,順着他的話道:“不管什麼蠱,我都有幾分把握為您破除。”
這次金子機沒有再急着冷嘲熱諷,因為他發現葉紅染表情一本正經,清亮的眸色中透着不可忽視的認真與堅定。
金子機有些遲疑了。
他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本尊不怕告訴你,我體内中的是蠱婆的追命蠱。此蠱無藥可解,除非那毒婦親手為我解除,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辦到。”
事到如今,金子機也不再隐瞞,反正在這裡悄無聲息地捏死這麼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修士,對他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告訴她也無妨。
“我明白,”葉紅染道,“若沒有幾分把握,我也不會自告奮勇。”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底氣十足道,“其實實不相瞞,我娘與蠱婆是舊友,兩人交好多年,感情深厚。我有八成把握能夠說服她為您解除蠱毒。希望尊駕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一試。”
金子機聽到這裡,目色一訝。
見她目光笃定,不似撒謊,手上力道不由松了幾分。
葉紅染頸間一松,剛剛得到一絲喘息,便聽他語氣陰寒地問:“你說,你娘與蠱婆是舊友?我如何信你?還有,萬一我為你修補好了靈根,你跑得無影無蹤了怎麼辦?”
葉紅染覺得好笑,他好歹也是位化神大能,居然還怕她這個小小煉氣修士逃跑?
葉紅染表情誠懇,言辭真摯道:“您若信不過我,大可以讓人盯着我,屆時我如若逃跑,取我性命便是。我尚未築基,連禦劍都無法做到,根本不可能逃出您的法眼,您說是不是?”
金子機對她說的半信半疑。
他沒急着回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隻要她臉上出現半點慌亂和心虛,他保不齊下一刻就讓她身首分家。
可是,金子機觀察了半晌,卻見她神色未亂分毫,眸色明亮,眼神裡還隐約透着一股不似這個年齡該有的可怕韌勁。
一陣靜默之後——
“好,我暫且信你。”金子機松開了她。
葉紅染落在地上,捂着紅腫的脖子,急促喘息。接着擡眼間,隻見金子機掌心一攤,手中憑空出現一枚黑色的藥丸。
金子機将藥丸遞到她面前:“這是‘百日斷腸散’,本門的獨門秘藥。你現在服下它,待你為我解了身上這追命蠱,我便将解藥給你。當然,若事情辦砸了,你也不必再來見我。”
百日斷腸散,顧名思義,服下之人起初不會有任何反應,但若到了第一百日仍沒有解藥的話,便會腸爛而亡,無力回天。
葉紅染心裡暗罵了一聲“老狐狸”,面露遲疑之色。
金子機見狀冷嗤道:“怎麼,害怕了?”
他戲谑一笑,“罷了……”說着便要收回去。
“且慢。”
葉紅染忽然出聲,金子機往回收的動作一停,然後見她擡起雙眼,一瞬不動地盯着自己道,“我吃便是。”
話音猶落,手心中的藥丸已被她一把奪過,不過眨眼間,便被她送入了嘴中,一口吞咽了下去。
金子機反應過來,微微一怔。确認她服下無疑,隻好負過手去,沉着聲道:“今日午時,我會讓鏡真帶你來紫宵殿。你的靈根,不出明日便能恢複如初。”
葉紅染得到許諾,壓下心頭的欣喜,不動聲色地向他道謝。完了轉念一想,緩緩道:“關于為尊駕解毒一事,我有個不情之請。
金子機耐着心道:“說。”
葉紅染抿了抿唇,平聲靜氣道:“我能力低微,尚不能禦劍飛行,隻怕等見到蠱婆的人時已經過去數月,毒發身亡。所以,我想讓虛月真君護送我。”
葉紅染之所以提出這個請求,一來是因為憑自己的能力想要抵達百毒谷确實艱難漫長。二來,她算了一下時間,金子機身上的蠱毒已經撐不了多久,即将吞噬他的性命。而前世病急亂投醫的他,修煉邪功,将主意打到病弱的尹鏡真身上,吸幹他的修為使他喪命,就發生在這短短數天之内。
如果她将尹鏡真帶出山門,避開這段劇情,那麼如此一來,就沒有金子機殘害尹鏡真一事發生,以及也不會有陸修明和溫雪兒撞破金子機的惡行,使他們二人得到金子機身上的所有法寶和神珠遺址。
金子機思允了一下,覺得不無道理,令尹鏡真護送也沒有什麼不妥,于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本尊拭目以待,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話落,結界消失,金子機一拂衣袖,不過瞬息,葉紅染出現在奉真殿洞府前。她擡眼看着頭頂上的門匾,勾唇一笑。
上輩子她受金子機的蒙蔽,聽信了他的謊言,早早斷了仙途。這輩子,她豈會再任他随意支配擺布?
天道好輪回。接下來,她也要讓他嘗嘗這種被人欺騙玩弄的滋味。
……
午時,尹鏡真與葉紅染前往紫霄殿。二人向金子機行過禮,金子機自蒲團上緩緩起身。
金子機撫着長須,對尹鏡真吩咐道:“鏡真,等下我為葉姑娘修複靈根,你在旁邊為我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