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畫扇微微側頭,一雙眼眸恰似古潭幽水,純淨而明亮。
顧衍之微微眯起眼睛,燭火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忽明忽暗的,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神秘兮兮道:“你猜猜是什麼。”
“扇子。”畫扇沒有絲毫猶豫。
“……”
顧衍之原本明亮的雙眸瞬間暗淡下來,眼中神秘的光彩如被烏雲遮蔽的星辰般消失不見。
他嘴角的微笑也逐漸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略顯失落的弧度:“早知道就不讓你猜了。”
畫扇垂眸輕輕掃了一眼顧衍之藏起來的小手。方才他們過來的時候她便摸到了他手上細密的傷痕。
那傷痕很淺,淺到她要細細摩挲才能感受到皮膚表面的凹凸不平感,卻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他的指尖,倒不像是刻木雕劃傷的,更像是被竹木摩擦出來的。
她側着腦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沒事,我可以裝作不知道。”
“那再來一遍?”
“嗯。”畫扇微微颔首,幾縷發絲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顧衍之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向她,臉頰微紅:“你猜猜是什麼。”
“嗯……香囊?”
“不對。”
畫扇微微蹙眉,小巧的腦袋向下傾斜,幾縷發絲俏皮地垂落在她兩頰。她輕抿着唇,小手不自覺地輕拍臉頰,思慮片刻,又問:“那是玉佩?”
“也不對。”顧衍之憋着笑錦靜看她表演。
畫扇眨了眨眼睛,兩隻小手輕輕拽着顧衍之的衣角:“猜不到,你告訴我嘛……”
她拉着他的衣角晃呀晃,纖長的睫毛在燭光中微微顫動,眼中滿是撒嬌意味,這模樣不像是裝的,倒像是個真的迫切想要知道禮物是什麼的小姑娘。
顧衍之緩緩從袖中取出把折扇,鄭重而羞澀地交到她手心。
相比于普通折扇,這把扇子顯得有些小巧,但握在如今僅有六歲的畫扇手中,卻顯得再合适不過了。
扇骨由竹木制成,上面雖沒有紋樣雕飾,卻每一根都打磨得極為細膩光滑,甚至還能接着燭光映出畫扇的影子。
扇面以絲綢制成,正面繪着幾朵淡紫色鸢尾花,背面是上一世他們幼時作的一首小詞,詞的末尾題着他的名字,旁邊還留了一塊空位,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名字。
“……你有病吧顧衍之?”
她有些想打人。
“你這算是來報複我的嗎?”畫扇在心中默讀着這首不但沒有絲毫韻律格調,甚至還能算得上黑曆史的詞,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這都多少年前作的了,你怎麼還記得?”
上一世畫扇初來顧府時,隻能勉強識得幾個大字,又因山賊那事落下了陰影,很長一段時間都害怕與外人接觸。于是顧衍之隻能掌着她的手,從頭開始一筆一畫地教她讀書識字。
那時的顧衍之雖年紀不大,教起人來卻有條有理的。後來她學得差不多了,他又教她作詩,教她賦詞。
他說鸢尾有毒,不可輕易觸碰,她卻說有毒之花才能保護自己,二人争辯不休,幹脆在紙上各寫一半。
當時看來堪稱曠世佳作的詞,如今畫扇隻覺得慘不忍睹,随便拎出來一篇,都是足以讓她身敗名裂的程度。
若是顧衍之當年就把這首詩傳播開來,她定會淪為所有朝堂大臣茶餘飯後的笑柄,甚至是當場社死,哪來的後面與他敵對的機會?
畫扇尴尬地笑笑,擡眸瞥見顧衍之期待的目光,又不忍心駁了他的意,隻能将扇子置于案上,執筆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
她正要将折扇收回袖中,才發現這扇子竟暗藏機關。扇骨雖細,卻被掏成了空心空心的,裡面藏着幾根銀針,隻要一按動上面的機關就會發射而出。
但這扇子太小,銀針射程也短,隻能淬了毒用于近程偷襲。因而這機關雖看着很有玄機,對畫扇來說卻也有些中看不中用。
“怎麼樣?”顧衍之聲音輕柔,清澈的眸中似藏着一灣深邃的湖水,偶爾閃過一絲緊張的波光:“我以前也沒做過機關,算是第一次……”
“挺好的,我收下了。”畫扇不忍心打擊他,輕輕揚了揚手中折扇,将其收入囊中,又對顧衍之道:“對了,上元節的時候,我需要把這件事情鬧大,要讓盡可能多的人看到,是我救了黎小姐。”
“怎麼鬧大?”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畫扇勾了勾唇,“你,也一起走丢。”
顧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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