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禀華叫他立即說來。
“小的想着,如今滿城裡我們都派了人暗暗的探查尋找,竟完全沒有線索,這也才兩日而已,就算順子能跑,又能跑哪裡去?可小的想,若是這人不在青都城裡,或往城外跑了呢?再者,如今他妹妹還在這裡,他也不敢往遠了去。”
陸禀華聽完也覺着有些道理,便立即吩咐孫四着一路人暗暗的去城門口打聽,一路人喬裝往城外去尋。又囑咐到“記住,不得驚動官兵。”
“得嘞。小的一定想法子找着那順子。”孫四沙啞又尖銳的聲音裡,露出些欣喜,轉身退下。
次日天蒙蒙亮,孫四将自己手下幾人心腹叫到一起,幾人分兩路便往城門去。
柳時熙一早也帶着翠果出門往城外去。
孫四也帶着人蹲在城門口子,柳時熙打一出現,孫四兩隻眼睛便放出光來,又怕被發現,又藏到角落去隻露出一雙眼睛,等到柳時熙走後,急匆匆遍尋陸禀華去。
将此事一說,陸禀華便讓人盯着她。
找了兩日,幾座城門皆打聽打個遍,不是說不清楚,就是不記得。
柳時熙一時有些洩氣,連着兩日滿城裡打聽,太陽曬的人又是毛躁,又是絕望。
翠果也跟着喪氣起來“小姐,那順子定是跑的遠遠的了,不然老爺出事那天他能一早就跑了?”
柳時熙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尋人。
第三日柳時熙重振旗鼓,仍往城門口去。翠果有些不解“小姐,這幾日我們在這兒都沒尋着人,今日能找到麼?”
“如今我們什麼也不知道,隻能守株待兔,别無他法。”柳時熙無奈的看着翠果,左右瞧了瞧又繼續說 “今日往城外去瞧瞧吧”。
主仆二人又往城外去,快至正午,頭上懸着的烈日如同火球,城外茶棚裡零星幾人歇腳喝茶,柳時熙錯眼一瞧,回過神,瞧着有個人似曾相識,又定眼瞧了瞧,心裡隻覺得必須上前瞧瞧問問。
便疾步往茶棚去,那人縮在茶棚不起眼的角落,一身麻布灰黑的衣裳,頭上戴着一定竹編鬥帽,帽檐壓的極低,露出些膚色黝黑。時不時左右瞧着。
那人手中拿着粗陶茶碗,還待繼續喝上兩口,便瞧見柳時熙往他那裡去。
那人立即放下茶碗,擡腿就往茶棚後的林子裡鑽去。
柳時熙見那人要跑,自己拔腿便往上追,邊跑邊叫“你别跑。”
那人聞聲一頭鑽進林子,柳時熙越發加快腳步,隻是腳程哪裡比得過。柳時熙跟着鑽進林子,哪裡還看得見人影?
翠果有些害怕的抓着柳時熙的手臂“小姐,現在要怎麼找那人?”
“今日必須找到他,他看見我就跑,定然認識我,說不定他就是順子。”柳時熙認真瞧着林子裡的動靜,“那邊!”
柳時熙忙跟過去,“順子,我知道是你,你别跑,我找你隻想知道我父親的事。”朗聲說到。
又四下看看,還無動靜“我想你在還待在青都,一定也是放不下,是麼?”
柳時熙靜靜的等着,一會兒那人便從遠處草叢裡穿出來,走到柳時熙面前,摘下竹帽子,滿臉歉疚“對不住,小姐,我對不住你們。”
柳時熙瞧着眼前的人不是順子是誰,“怎的成了這樣?”
順子手抹了抹臉,“我也是被逼無奈,陸禀華抓了我妹子,如今還在他手裡。”
柳時熙左右看了看,“你且先跟我回柳府去吧,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又瞧了兩眼,“想來你如今的模樣也不大有人認得。”
順子木然的點點頭,又将帽子戴上,幾人正要走,外面又來了人,幾人皆是一驚,忙往後面草叢大樹後躲去,柳時熙悄然看了看,不大認識,又示意順子,順子取下帽子,看了看,臉色大驚。
“陸禀華的人”順子悄聲說道。
柳時熙一時驚訝,身後何時跟着這些人,自己竟是渾然不知。
順子沖柳時熙搖搖頭,沖她做了往後走的手勢。柳時熙會意,幾人便靜悄悄往深處走去。
出了林子,外面是條小河,順着河邊,往東走有一座東陽山。
幾人順着河邊往東上山,山腰裡有處天然石洞子,凹進去大概幾米,裡面一堆燃盡的柴火堆,柳時熙左右看了看“你這些日子都在這兒?”
順子點點頭。有些心虛的擡眼看了看柳時熙“從老爺被抓那天,我就跑這兒來了。”
“那你母親呢?”
順子順勢坐在一塊石頭上“唉,在陸禀華抓了我妹子來逼我替他辦事時,我就把我母親送回青陽老家了。”
提起陸禀華順子滿眼恨恨“陸禀華那人陰狠的很,我怕牽連母親。如今我隻想救了我妹子出來。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被我找到了?”柳時熙幽幽開口。
順子垂着頭。
“我問你,你可知道父親販賣私鹽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時熙坐下朝順子發問。
順子歎了口氣“老爺哪裡是陸禀華那等斂财成性的人。是陸禀華,逼我拿了老爺的鹽商總會的章,又讓不同的人去鹽戶手裡收私鹽,混淆在運官鹽的船上,卻不用計入官鹽定數之中,借此獲利。”
“難道裝船的時候管事的就一點不知道?”
“嗐,管事的隻管看文書手續,又不一一稱重再裝,哪裡能知道?”
柳時熙點點頭,心裡也明白個七八分。
“那陸禀華,也在找你?”
順子恨恨的說“我看着陸禀華的人成天在城裡四處晃悠打聽,如今城裡我也是不敢去,隻能貓在這裡,”說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我妹子現在如何了。”
“若是你能上堂給我父親做證,揭露陸禀華,你妹妹也應當能得救。”柳時熙試探着說。
順子想了想,搖了搖頭“我願意救老爺,可不願我妹子遭遇不測。若是我露面要出堂,陸禀華怎麼可能放過我妹子。”
柳時熙一時語噎,“若是有兩全的辦法呢?”
順子滿眼迷茫“什麼兩全的辦法?”
柳時熙沉默片刻,“如今我還未想到。”
還未等順子開口,柳時熙又接着說“可你如今這樣又有什麼辦法救你妹妹?隻要你一露面,陸禀華就會抓你,不是麼?”
順子一陣沉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是哪裡都不敢去,什麼也都不能做。
柳時熙看了看日頭,站起身來“你暫且先在這兒躲一躲,我回去想想法子。隻是順子,我父親從未薄待過你,甚至可以說待你非常,你且好好想想吧。”
說完帶着翠果往山下去,待回了家,已至酉時,剛進門,李嬷嬷急急的跑來“你們這是哪裡去了,夫人都着急了。”
柳時熙一聽,“嬷嬷别急,我們回來了。我去看看母親。”
柳夫人站在後院廊下等着,見柳時熙幾人過來,忙上前問“你這是哪裡去了?一這時辰才回來?!”
柳時熙忙笑着挽上母親的手,“母親别擔心,我沒事,今日去城外了一趟,所以晚歸了些。”
還未等柳夫人急起來,柳時熙忙拉着柳夫人往内室裡去,又朝李嬷嬷說“嬷嬷,我餓了,可有吃的,讓我用些吧。”
李嬷嬷點點頭,笑着說“有,我這就去拿。”
“對了,還有翠果,嬷嬷也帶翠果去用飯吧”
待二人走後,柳時熙扶着母親坐下,又斟了兩杯茶,“母親,喝茶”。自己也端着杯子一口飲,下。
柳夫人瞪着眼睛“怎的如此牛飲?”
柳時熙咧嘴一笑,挨着母親坐下,便同柳夫人說了順子的事,母親一時氣惱順子沒良心一時有些驚喜父親可以沒事。柳時熙順了順母親的氣,“母親,雖說順子背主,但也算被逼無奈,如今他妹子捏在陸禀華收手上,我得想個法子,讓順子既能為父親作證,又能不受陸禀華脅迫。”
柳夫人點點頭,歎口氣“是這個道理。那陸禀華實在可惡。”
柳時熙想了想,“母親,明日我想去找找按察使大人,若是能得他相助,想來父親也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