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隻過了兩日,柳府門前就開始吹吹打打起來,一府的人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外面便敲起門來。
門房忙跑到前院去傳話,說謝公子帶着好些人上門了。
柳夫人正歪在榻上,一聽登時驚訝起來“來的這樣早?”,便忙放下藥碗,讓李嬷嬷攙扶着起身梳妝起來。
那頭又指使人把消息遞到柳時熙院子裡去。
柳時熙正倚着窗欄看書,聽謝照上門來,也是意外,便起身讓杏花幫着換了身酡顔斜襟束腰直裙,外頭套了件十樣錦的開襟寬袖長褂,又重新簪了一支白粉玉蘭花簪,這才出院子往正廳上去。
待到了正廳,隻見謝照穿了一身暗紅色斜襟織錦袍子,面含春風,好不喜氣。見她來了,眼睛一亮,忙湊上前去。
上下看了又看,一身衣裙真将人襯成酡顔,嬌豔的像三月裡的桃花,謝照俯身說道“你今日有些不一樣!”
柳時熙看着他問道“哪裡不一樣了?”
謝照笑的愈加明亮“你鮮少穿這樣鮮豔的顔色,很好看!是為我穿的麼?”
柳時熙臉色發紅,将杵在眼前的腦袋用手指像後戳了戳“你少得意!”
便看向外頭将院子擺滿的紅木箱子,又看向謝照,見他笑的正得意,正要問兩句,柳夫人帶着李嬷嬷就過來了。柳時熙忙迎上去“母親”
柳夫人點了點頭,便由李嬷嬷帶着往上首坐下。
謝照朝柳夫人行了禮,又說明來意,柳夫人心中倒是大定下來,便說道“我原也說過,待時間一到,你若真能來下聘,我是沒有不答應的,雖是晚了些日子,卻也情有可原。”
柳夫人歇了歇氣,又繼續道“隻是你家中怎沒有親戚一道來?”
謝照拱了拱手,斟酌的說道“家母親族難尋,青都又無其他親戚,謝照願意親力親為,一切由我來辦,還請伯母不要見怪。”
柳夫人點了點頭,也不再說其它,便向外頭望了望“外頭那些都是聘禮?”
柳夫人看着外頭鋪了滿滿一院,歎了歎氣,又同李嬷嬷互看了兩眼,李嬷嬷倒是眼中暗自贊賞,這不顯着對自家小姐多重視。
謝照看了一眼柳時熙,見她臉上紅暈未褪,心中也是歡喜,又看向柳夫人,恭敬的說道“上京謝照,今日前來求娶柳家女,備下聘禮,表我心意,願謝柳兩家喜結秦晉之好。敬請伯母笑納成全。”
柳夫人笑着點頭,如今算是了結心頭一樁大事,便讓謝照坐下說話,又問“你既是上京人,那~是準備在哪裡成婚?”
謝照笑着看向柳夫人“伯母,我母親原在青都就待過許多年,也有一處宅子,我想就在我母親原來那宅子裡成親,況且時熙也放心不下您,在青都也算兩廂便宜,也免得時熙擔心您。”
柳夫人滿意的笑了笑,若說讓自己女兒跟着去上京,自己也是舍不得,更放心不了,如今就算成婚,也算是在自己跟前,如今看來竟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謝照笑着看了柳時熙一眼,又朝柳夫人道“伯母,晚輩還有一事請教。”
柳夫人溫聲道“你說。”
見柳夫人沒有異議,便站起身來朝柳夫人說“原請期應當擇日再問,今日想先問一問伯母覺着什麼日子合适?”
柳夫人看了看時熙,又看向謝照,思索着答道“原過大禮後一個月是應當的,隻是眼看着就要年底,一個月時間倒是有些緊了。”
謝照笑了笑“倒不打緊,兩家又近,左右馬車來回不過一炷香”又看向柳時熙,柳時熙瞧他面上顯露出不易擦覺的着急,心中倒有些想笑,便不着痕迹的捂了捂嘴角,開口道“母親說的是,日子是有些緊,不如翻翻黃曆,看看開春有沒有好日子?”一語說罷,謝照便發愣的看這柳時熙,眼睛裡直發出疑問,顯見的着急。柳時熙見他那樣子便捂着嘴笑。
柳夫人端莊的笑了笑“倒是有些道理,不如謝哥兒回去同你父親商議商議?”
謝照直愣愣的竟說不出話來,思索好片刻,才磕磕巴巴的說“不如~不如先拿着我們二人的八字去請金光寺的住持替我們看看哪個日子最好,若是~若是開春才有日子,再定下也不遲?”
柳時熙一聽笑意更深,柳夫人倒是點了點頭“如此也好,那我明日便遣人跑一趟吧。”
謝照聽罷,忙說道“伯母不用操心,我親自去一趟,也放心。”
如此這般,也算徹底将二人婚事說定。
***
果然第二日,謝照當真親自往金光寺去了,也不知他當真有沒有看來年開春的日子,隻小的他在金光寺待了一個時辰拿着住持算的好日子回了,上面寫着“元宗二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合二人八字,乃黃道吉日,千載一時;此時結親,必夫妻恩愛非常,相敬如賓,家道興旺。”
謝照拿着這紙,神氣非常,眉梢眼角皆是喜色;回了煦園,謝父将人叫進東廂書房,謝照斂去神色,将紅紙收到袖籠裡,方才進門,謝父眼色深沉,看了一眼,開口道“你昨日也去了柳家了,如今是不是該帶人來讓我見一見?”
謝照本垂着眼,見謝父如此一說,便擡眼看了看“父親,你若是真心想見,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此話一出,謝父眉毛一揚,不過一瞬又壓了下去,便克制的說“你這樣護着她?我還會殺了她不成?”
謝照仍垂着眼不開口,謝父見狀歎了口氣“我既答應了你們的婚事,就不會做那些拆散人的事。這婚事還是你自己定的,難不成,我連見一見我未來的兒媳婦都不能?”
謝照聞此,終于正視謝父,便拱了拱手道“既然父親要見,待我先問一問她,若她同意,我便帶她來見你。”
謝父聽罷,深深的歎了歎氣,不願再說,便揮了揮手。謝照見此,便轉身退下。
到入夜時分,謝照卻是翻牆去尋了柳時熙。
院子裡的丫頭早已見怪不怪,如今阖府上下又皆知這是未來姑爺,是以都如往常一般。
謝照便推了門進來,左右瞧了瞧,見柳時熙散着一頭青絲外在軟榻上正看書,便笑着湊上去“時熙?”
柳時熙笑了笑,仍看着書“你今日怎的又翻牆了?”
謝照挨着柳時熙坐下“今日有事趕着相同你說,等不了明日。”
柳時熙将書一卷,放在一旁“什麼事這樣急?”
燭光暖帳,柳時熙一張素面,瞧在謝照眼中卻是慵懶柔軟,便忍不住湊近了些“很是着急的事!”
一張臉湊到柳時熙跟前,室内幽幽暖光,印着二人的臉龐,将柳時熙瞧的臉色绯紅,忍不住像後退去,柳時熙結巴開口道“你~外頭夜裡涼得很,往後~還是不要~夜裡跑了~那個,小心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