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他冷着臉命令她。
可華婉甯不依,揚着下巴故作鎮定地與他對峙,她心中惶恐難當,自己不能乖乖進去,萬一他要像那些婦人說的那樣,毀她清白可怎麼辦?
桑青野本來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念在她是被自己那個無能堂兄所害,他才盡力安撫的。
“我再說一遍,進去!”
華婉甯抿着唇,滿臉戒備的望着他,忽然見外頭有人路過,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想要撲過去求助。
可還沒等她采取動作,桑青野的耐心就已經耗盡,他委身一把将她扛在肩頭闊步往院内走去。
桑婆婆無奈地跟在後頭關好門。
又回到了昨晚那間屋子。
砰!
桑青野毫無憐惜地将人抛進了床榻内。
華婉甯猶如一隻軟綿綿的枕頭悶聲落定,一股劇痛瞬間向她襲來:
“放肆!
“閉嘴!”
針鋒相對的一瞬間,華婉甯慌不擇路幾乎脫口而出:
“膽大包天的逆賊!你可知我乃當·······”
對上桑青野那冰冷的目光,她忽然就噤了聲,自己尚未弄清楚眼前這人的底細,萬萬不可貿然暴露身份。
當朝太子妃的身份固然尊貴,可是在這些無良匪寇的眼中,不一定能起到威懾作用;如今皇權式微,西南諸多屬地都擁兵自重,同朝廷暗中較量,陽奉陰違者衆多,自己若是貿然暴露了身份,弄巧成拙反而會引來殺身之禍······
想到此,她戛然而止。
桑青野的心裡,亦是如此。
他不清楚這女子的底細,如今貿然領回來,完全是礙于伯父的囑托,他沒想娶她,但也不能立即放了她。
左右,先養着再說。
二人各懷心事,屋内霎時變得安靜。
須臾,華婉甯收整思緒小心翼翼地開口:
“不知尊駕将我帶來此地意欲何為,若是見色起意,恕我難以從命,尊駕若是強行侮辱,我隻能一死了之。”
她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堅毅的眸子地對上他充滿探究的目光:“若是求财,還請尊駕放我回去,我的家人必定重金酬謝!”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但神色堅毅果決,好似立即便要英勇就義那般。
“重金?”桑六郎勾了勾嘴角,饒有興趣地掃過她靈動的雙眸。
華婉甯見狀立即解釋:“尊駕有所不知,我家世尚可,又頗得父母疼愛,您若能将我安然送回,除過重金酬謝之外,我亦可保證,家人絕對不會追究。”
她默默打量着桑青野的神色,心中暗暗祈禱他最好是個貪财圖利的匪寇!
可對面這個壯碩的男人卻啞聲一笑,好似不在意般搖了搖頭:
“女郎倒是大方。”
他不是三歲小兒,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她的話。
院牆外頭忽然傳來豆芽的聲音:“六哥,時候差不多了!”
桑青野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不圖财也不圖色,你大可将心放回肚子裡去。”
華婉甯詫異地望着他,心想不圖财不圖色?那這水匪究竟意欲何為?
桑青野對上她充滿探究的美眸,若是尋常女子進了陌生的城寨,早就開始哭爹喊娘了。可眼前這位,反倒鎮定自若,說出來的話,一聽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
桑青野無意考究她的身世,隻要她别生事端,過些日子,他自然有辦法送她離開。
他斜倚在門框上出聲告誡道:“你若是還想活命,便聽我的,安安分分待在此處,等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放你離開。”
四目相對,華婉甯分辨不出他此言究竟幾分真假,可他的目光十分坦蕩,不帶半點閃爍。
“我是迫于無奈才收留你,并非執意要霸你為妻,所以你不必在意寨子裡的人怎麼說,亦不必對旁人講你的來曆。隻要佯裝是我的媳婦,吃飽喝足,老實呆着就行。”
桑青野說完也不等她做出反應,便徑直走向自己的衣櫃,他打開門從裡頭取出一柄長劍。
華婉甯見狀,還未松懈的神經又立刻緊繃了起來:
“那你何時能放我離開?”
“時候到了自然知道。”
他手持長劍轉身離開,眼瞅着就要出門了,腳步卻突然一頓,随即向她飛來一道淩厲的目光:
“趁早将你這身紮眼的衣裳換了去。”
語落,他的身影便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眼前。
半晌後,華婉甯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當前的情形似乎還不算太糟。他方才所言聽起來不虛,那麼自己應當暫時安全了?
想到此,她稍稍放松緊繃許久的肩膀,雙腿微微一屈癱坐在了床上。
接下來一整日,她再也沒有看見這個所謂的桑六郎。
老婦人送來了一套衣裳,華婉甯盯着看了半晌,這衣服是她從沒見過的樣式,青色棉布繡花長裙,腰間和裙擺都點綴着雲霧魚紋圖騰,她發覺這裡的人似乎很喜歡這種圖騰。方才桑青野的衣擺初也繡着一模一樣的圖騰。
桑婆婆局促地望華婉甯,她身上的嫁衣質地精良,繡工精湛,一看就是金尊玉貴的大家閨秀,如今流落到了他們這偏遠的小寨子,給六郎為妻,實在是委屈了。
“女郎莫嫌棄,待過些日子老身織幾尺花布來,給你縫一身新衣裳。”
華婉甯收眉斂目,沉默地拿起衣裳回了屋。
不一會兒,她就換好了。
桑婆婆瞧了一眼,立即舒眉展目地誇贊起來:“女郎真是個美人。”如此樸素的衣衫,竟也襯得她姿容俏麗,氣質斐然。
六郎本是寨子裡數一數二的标志兒郎,如今配上這天仙似的新娘,桑婆婆越瞧越歡喜,想必話本子裡頭說的天作之合就是如此吧!
華婉甯不明白老人家為何一臉激動,她安靜而疏離地坐在火塘邊上:“婆婆,您怎麼稱呼?”
“女郎若是不嫌棄,就和六郎一樣叫我桑婆婆吧。”桑婆婆自我介紹完,立即進廚房将自己精心烹制的菜肴小心翼翼地擺在矮桌上,她熱絡地招呼道:
“女郎一定餓了吧,快來吃飯吧。”
華婉甯看着眼前的陶土碗碟,眉頭不由得一蹙:“這是什麼?”
“是腌魚,酸筍子腌鳜魚。”桑婆婆獻寶似地介紹着自己的拿手菜:
“這是今日新捕上來的魚兒,新鮮着呢,筍子也是年初才腌的,味道正正好。”
她怕女郎吃不慣粗茶淡飯,甚至專門拿出珍貴的稻米、混合着藜麥,隔水蒸了半日多,就為了做成一口綿軟香甜的稻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