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憂心忡忡地望着遠處,濃白的雲層交替變化着,阻隔了她的視線,看不清山巒,亦分不清方向。
明芝自覺今日說的有些多了,可她與六嫂相處了半日多确實親近不少,六嫂看起來美豔高傲,實際上很好相處的。
她主動挽起華婉甯的手笑盈盈道:“六嫂,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後者心裡一震,她不習慣被人如此親昵的對待,從小到大,她都是家族中最高貴的存在,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都始終敬着自己,不敢有絲毫冒犯。
她想掙開明芝的手,可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壓下心頭那絲微妙的尴尬,任由明芝挽着自己一路往西。
“六嫂,你一定要記得這條路,這是回青城寨最近的一條路,安全又便捷。”
山路崎岖又交錯縱橫,明芝生怕嫂子記錯了,一路都仔細囑咐着。
“我記住了,多謝你,明芝。”
二人很快便進了青城寨的龍門。
“六嫂,你日後有事,盡管來尋我。”明芝指了指對面的吊腳樓:“喏,我家就在前頭。”
華婉甯很感謝地沖她點點頭,二人在路口分開。
她走走停停,好似刻意耽誤功夫一樣,好半天才走到桑青野家的大門口。
一進院子,就看見早上出門時還一片狼藉的場面,此時已經收拾齊整了。
斷裂的樹冠已經運走了,垮塌的碎片都清理幹淨了。
隻剩下等待修繕的柴房。
“桑婆婆?”
她見院子裡沒人,便進堂屋裡喚了一聲,卻沒有人應她。
她今日還沒吃午飯肚子很餓,于是去廚房裡看看有什麼可吃的。
尋摸了半晌,隻找到半罐生稻米和一壇腌筍子。
她不會生火,亦不會煮飯,這些于她而言實在太陌生,無奈地餓着肚子走出廚房,光秃秃的火塘裡也沒有烤芋頭。
“唉。”
華婉甯雙手托腮無精打采地坐在矮凳上。
老寨主今日喝完藥之後的脈象更加奇怪了,若是湯藥無虞,那就是佐藥的蜜餞有問題?可今日礙于明芝在場,她無法細細辨認,莫不如······
華婉甯忽然想到可以讓桑青野去偷一點來,她好仔細分辨分辨。
但轉念想起他今早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若是最後證明蜜餞沒有問題,這一回再找不出緣由,還不知他會怎麼藐視自己……
她亦不願被他小瞧!
“唉!”
美眸裡寫滿了愁緒,她心煩意亂地歎了口氣。
自己流落至此,實屬泥菩薩過江,索性别再多管閑事了,先好好想想如何早日歸家吧!
可是······
她轉念又想。
萬一最後是别人繼承了寨主之位,桑青野居于人下,猴年馬月才能踐行承諾?若是自己幫他救治了寨主,他有幸繼承寨主之位,豈不是就能更快實現諾言送自己離開?
冥思苦想的結果就是,她的肚子更餓了。
華婉甯生平第一次抓耳撓腮,坐立難安。
她起身走到竈台前頭,稻米加點水應該就能熬成粥。
可是竈火怎麼點燃?
她蹲在竈台前翻翻找找,壓根沒看見火折子的蹤迹。
眼看生火無望了,她隻好将目光投向桑婆婆擺在牆角的那些陶陶罐罐了。
她方才隻掀開了一個,看見是裡頭是酸筍就立即蓋上了。
此時她又耐心再去翻看其他罐子,期待有腌制的其他小菜墊墊肚子也行。
可讓她失望了,每一個罐子裡都裝着筍子,唯一不同的或許是味道吧。
唉,華婉甯幾乎絕望了。
她走出屋子迎面遇上了打着赤膊回來的桑青野。
他赤果的肩上扛着一截粗壯的木頭。
華婉甯默默想着:原來是去伐木了!
二人對視一眼,旋即雙雙撇開,看樣子都還餘氣未消。
華婉甯見他另一隻手上還拎着一個竹筐,裡頭裝着紅紅綠綠半框果子。
她頓時眸光一亮。
桑青野擱下筐子,又将肩上的木頭卸到院子中央。
男人粗粝的大手從框裡抓起一枚紅果子,咔嚓咔嚓地咬了起來。
華婉甯耳邊充斥着他口齒咀嚼的聲響,自己的肚子卻叫的更歡了,兩頰亦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水來。
她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桑青野幾口就吃完了一個,隻見他将果核随手一抛,又抓過一個開吃,嘎嘣嘎嘣的脆響令華婉甯逐漸崩潰。
“桑···婆婆去哪了?”
她瞟了瞟竹籃裡的果子,甚至能想象的到咬下一口,那汁水四溢,脆甜可口的感覺。
桑青野嘴裡含着果子,含含糊糊地向她道了一句:“想吃自己拿。”
華婉甯原本都放下姿态,準備迂回地向他索取食物了,可這人卻完全不懂從善如流,這般不留情面……
華婉甯偏生不願被他看低。
她騰地一聲站起來:“誰稀罕你的野果子。”
語落便頭也不回地往外沖。
嘿!
桑青野如丈二和尚摸般不着頭腦。
他三兩步就追上去一把拉住華婉甯:
“你這女人氣性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