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谷場上,全是臉蛋通紅的各家兒郎。
今日桑奎死罪既定,此事雖仍留有瑕疵,但畢竟告于段落。
苗寨送來了象征和平的大野豬,整整一頭大野豬烤的焦香,系着大紅綢擡到了古場上。
兒郎們吵着要喝酒,桑青野便大手一揮,便讓人取出了窖中珍藏的老酒。
草地裡現捕的野雞、野兔、野狸······豆芽親自下河捕來的大黑魚······統統架在火上炙烤。
肉香混合着酒香,直叫人垂涎三尺!
滕布:“青野,我敬你!”經過了洪水與疫病,又有桑奎的行為做對比,如今在滕布心中六郎桑青野,堪稱正真的漢子!
桑六郎已經有些臉紅了,但依舊豪氣地端過碗,一飲而盡!
随後他也給滕布斟滿一碗酒:“滕布!喝過了今日這碗酒,從前種種不再重提,希望日後,咱們漢苗兩寨和平與共。”
今日苗寨來送野豬的十幾個兒郎,如今都坐在其中,衆人都醉醺醺地看着六哥和滕布。
如今外頭戰火四起,他們雖隐居在深山之中,亦有所耳聞。西境之外本就有外族虎視眈眈,如今南靖軍又舉兵北上清君側,朝堂四野簡直混亂不堪。如此動蕩的時期,沒有人希望再多一個對手。
滕布聲如洪鐘:“一言為定,從此以後,苗漢二族,親如一家!”
桑青野一把攬住滕布的肩膀前調道:“漢苗一家!!!”語落,他豪氣雲天地飲盡手中烈酒。
熱辣刺鼻的液體劃過他的喉嚨,桑青野隻覺得一陣刺激!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手撕過雞腿啃了起來,本就黝黑的臉頰上,沾滿了焦煳煳的油漬。
他也不在意,今晚各家兒郎争先恐後向他敬酒,桑青野來者不拒,喝得暢快淋漓。
有酒有肉,自然也要有歌有舞。
苗人帶來了幾個年輕女孩,都穿着傳統的彩秀苗寨吉服,頭上綁着五顔六色的植染絲縧,乍眼一看,五彩缤紛着實喜慶。
熊熊燃燒的篝火前,年輕男女們圍繞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吃肉,歡歌笑語連成一片。
谷場距離青城寨不遠,如此熱鬧的動靜,旁人自然曉得!
明桔與幾個小姐妹站在二樓的欄杆上,遠遠望着谷場那頭載歌載舞的景象,心裡蠢蠢欲動了。
“明芝姐,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她大着膽子開口央求道,可惜對上的是明芝陰沉沉的臉。
“湊什麼熱鬧?趕緊下來!”
明桔撇撇嘴還想争一争:“明芝姐,咱們就去看看呗,又不喝酒,就看看!”
明芝見小妹心馳神往的模樣立即闆着臉教訓起來:“咱們漢人和苗人不一樣,他們不在乎男女大方,咱們可不興。”
明桔讪讪地從欄杆上下來,過了年,她就該定親了,可是遠遠瞧見篝火前舞動的曼妙身姿,心裡仍是說不出的向往。
明亮跳躍的篝火前,苗女翩跹曼妙的舞姿着實吸引了衆多兒郎的目光。
滕布十分得意的看着苗女的舞姿。
桑青野就坐在他身邊,二人并肩而列,視野應該都是一樣的,可桑青野似乎隻顧着喝酒,尚且無暇細看。
滕布:“六郎這般威武,可否娶親?”
忽然一句話,令桑青野混沌的神志稍稍有所收攏。
妻子?他當然有!
隻是,眼前浮現出那張明豔的面龐,桑青野心口忽然一酸,自己已經躲了她整整兩日了。
根本不敢去見她。
因為那個唐突的吻,也因為,如今苗寨重歸于好,河道暢通,而他需得踐行當初的諾言,送她歸家了。
所以他才拖拖拉拉,不敢回家,可是内心深處又何嘗不知,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一旁的豆芽看六哥低着頭不說話,以為他喝多了于是上趕着接話:“我們六哥才新婚不久!”
語落,衆人都發出暧昧的笑聲。
滕布哦了一聲:“當真?”
見他似乎不信,豆芽仰着臉得意洋洋地強調:“我們六嫂那可是世上少有的美嬌娘,飽讀詩書,通醫曉藥。”
在場漢族男兒都忍不住點頭附和。
“你以為這疫病的解藥是誰找到的?”丙安光着膀子插了一句,見那幾個苗女都好奇地看向自己,丙安兩頰登時一紅一紅:“就···就是我們六嫂!”
語落,滕布大為震驚:“這麼說來在,六娘子可真是聰慧過人啊!”
桑青野忽然擡頭:“确實,聰慧!!”
他臉蛋通紅,眼神也木讷讷地,衆人隻笑六哥喝多了!
“罷了罷了,六哥今日也喝夠了,你,你們幾個,過來扶六哥回去。别讓嫂子記挂。”豆芽也喝得手腳虛浮了,但好在腦子還算靈光,六哥這兩日都擠在自己家裡,他雖不明就裡,但此刻也知道怎麼做才是上策。
幾個被點名的小兄弟立即圍過來,幾人将醉醺醺的桑青野扶起來。
夜色中,熊熊篝火映照着天地,清風徐徐,将濃郁的酒氣吹向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