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屋内忽然有一刻沉寂。
桑青野有些後悔,這兩日不該躲她。
“桑青野···”華婉甯不确定方才自己說的話,他聽見了多少,難道要再将離别祝福重複一邊?
“嗯。”桑青野瞪着她的下文。
二人就這麼隔空對坐着,房内一片昏沉,勉強隻能看見彼此的輪廓而已。
華婉甯:“謝謝你。”
桑青野:“方才你已經說過了。”
華婉甯:“······”
桑青野不知是不是酒勁上頭,整個腦袋都快要炸開了一樣難受!這窖藏多年的烈酒,真是厲害。
桑青野:“你還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
華婉甯萬萬沒有料到他會問這個,沉默了片刻後,低聲說道:“我姓李,名叫阿甯。”
桑青野感覺有一把鈍刀,正一點點的砸向自己的後腦勺。
須臾,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七嬸嬸隐居多年,如今既有她助你一臂之力,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吧。”說完,他便直愣愣地躺了回去。
華婉甯靜坐了片刻,見他似乎又睡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拉開被子,也躺了下去。
無邊的黑暗中,兩人泾渭分明,默默守着自己的小榻。
就在華婉甯以為一切結束之際,
對面忽然又傳來聲音:“如今路上不太平,明日走前,我讓人取些銀兩給······”
“不必了!”她急切地打斷他的話:“我已經給你填了不少麻煩了,真的不必了······”
她的推拒像是一把火,點燃了桑青野心中的枯野,他騰地一下坐起身:“李阿甯,你别不知好歹!”
對面的人一言不發,桑青野的話卻像是決堤之水,源源不斷。
“你是覺得有了白寨做依靠,就能順利離開?”
“别忘了,我才是寨主,我若不同意,你照樣走不了!”
華婉甯吃驚地捂着胸口,桑青野,他,這是什麼意思?!
華婉甯忽然覺得很委屈,明明是二人約定好的事,為何他要這樣出爾反爾?
可事已至此,她必須盡力為自己争取。
華婉甯提着一口氣,聲音輕顫問道:“你不守諾言?”
黑暗中,桑青野呼吸急促,帶着明顯的怒氣,可對面傳來那句帶着哭腔的質問,卻令他瞬間敗下陣來。
他怎麼可能不守諾言,隻是,在踐行諾言之前,他發現自己動心了。
桑青野懊惱極了,酒氣讓他頭疼,對面的人讓他心疼。
雙重折磨,令他坐立難安,百爪撓心。
他索性從床上站起來,搖搖晃晃向她走來。
黑影逼近,華婉甯自然不曉得他要什麼,恐懼地抓起被子擋在身前。
“桑···桑青野!”盡管她很想鎮定下來,可對面這個男人,喝了酒,她不确定,他此刻是否清醒理智。
他停下腳步,高大的黑影兀自縮小,桑青野屈膝蹲在她床前:“阿甯,我想問你一句話。”
眼淚無聲地跌落,華婉甯真的被他吓了一跳。
可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似乎隐忍有話要說的樣子,她隻好點點頭。
“我那夜親你,絕非見色起意。”想道那個唐突的吻,華婉甯略有些不自在,那是自己的初吻。
華婉甯:“你想說什麼?”難道她要對自己道歉?上次不是道過了麼?
桑青野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隻是不想她走。
“我。”他心裡有很多話,可是不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安。
“那日你見到的那個陌生女子,她叫滕敏,是桑奎從前的情人,她來找我是為說明桑奎的罪行······”
華婉甯點點頭,後來她仔細回憶過,那女子的衣着打扮似乎有些特殊。
聯想到桑青野與苗寨如今的關系,她可以猜的到其中緣由。
桑青野見她如此淡定,忽然有些語塞,接下來該說什麼?
他忽然變得吞吞吐吐:“我,其實。”
“桑青野。”她緩緩開口,打斷了他。
四目相視,華婉甯似乎讀得懂,他眼底湧動的情緒。
可是,她不能。
華婉甯再度開口,語氣鄭重像:“我的親事,自出生就定下了。”
灼熱的氣息炙烤着桑青野的心智。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必開口了。
“感謝你的照拂,但我必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