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怔在那裡，難以回應，他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隻知道赤羽讓他着迷，讓他忍不住想去接近和了解，沒考慮過這樣做會給對方帶來什麼影響，又或者說他本能地認為她應該不會讨厭或者排斥自己。此刻的尴尬是葉孤鴻未曾預料的，遠勝于偷聽被人發現。

梅念澤見情形不對忙緩和道：“小妹，葉兄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也會帶來惡果。”

“羽姑娘，喜歡一個人可有錯？”葉孤鴻不解地問道，語氣中帶了幾分愠怒。

“無錯，可你不該借由喜歡窺探我。今天我也把話說清楚，我這輩子不會嫁人。”

梅念澤分辨不出是氣話還是真話，不好回應。葉孤鴻一腔熱血被赤羽這盆冷水澆得透心涼，神色黯然。

“小妹，咱們久别重逢，先不說這些。既然來了沒有不入家門的道理”，梅念澤說着去拉赤羽。

赤羽躲開了。

“既然活着，日後定有見面的機會”。

赤羽說完大踏步走進桃林，很快隐沒在黑暗裡。

梅念澤和葉孤鴻默立許久。

“今夜是我唐突了，沒想到你們會是兄妹。”

“我也沒想到會再見到小妹”，梅念澤望着桃林，眼中閃現着驚喜，亦飽含着擔憂。

梅念澤回到淨雲軒時，梅輕雪正披衣在門口等着。

“這麼晚還沒睡？”

“睡了一個更次，醒來見你不在就起來等你了”。

“剛剛我見了青兒。”

梅輕雪詫異道：“淳陽郡主？”

得到丈夫肯定的眼神後忙說道：“怎麼不帶她回來？”

“她不肯。”

“為什麼？”

梅念澤腦中浮現妹妹的臉，她的話語表情，舉止動作，讓他熟悉又陌生。一别八年他們都多了很多讓彼此陌生的東西，如果沒有當年那場變故，一切斷非今天的模樣。痛苦繃緊了他的神經，臉色蒼白地可怕。梅輕雪看着丈夫，心也跟着懸起，已經很多年沒在丈夫的臉上看到這個表情了。八年前的滅門之痛一直是丈夫揮之不去的夢魇。梅輕雪的手覆在丈夫粗壯的手背上，細細地撫摸，以這樣的方式寬慰丈夫。

梅念澤看着溫柔的妻子，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沉聲道：“不早了，睡吧。”

當晚，葉孤鴻、梅念澤、梅輕雪三人各懷心事，一夜無眠。

東方泛白時葉孤鴻終于睡了，一個時辰後便醒了，夢中盡是赤羽的影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日光突然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想要了解赤羽，如今不正是機會嗎？想到這他興奮起來，昨夜的尴尬、失望、灰心一掃而空，收拾妥當便去了淨雲軒。

梅子鶴到翠蔭堂撲了空，折身便往淨雲軒去。剛進淨雲軒迎面遇上了長姐。

“一早上急急忙忙做什麼？”

“方才去找葉大哥，碧兒說他來淨雲軒了。”

“他們剛出門去了。”

“他們幹什麼去了？”

“我也不知道，你應該也沒什麼事，等他們回來再來吧。”

聽姐姐如此說梅子鶴拉長了原本興沖沖的臉，不滿道：“什麼事不能叫上我，枉我一早上東跑西颠的。”

說着轉身要走，後院玩耍的梅潤竹見到舅舅，跑過去抱住梅子鶴的腿撒嬌道：“舅舅帶我玩。”

梅子鶴看見小外甥，立即眉開眼笑，拉過梅潤竹的小手道：“走，咱們玩去。”

梅輕雪看着走遠的弟弟長出一口氣。

穆凝華見梅子鶴領着梅潤竹回來問道：“這麼快回來？”

“别提了，姐夫和葉大哥出門去了，也不叫我，害我白白兜了一圈。”

“爹爹沒出門，他和大伯在書房。”

梅子鶴和穆凝華對視一下，梅子鶴問道：“你說真的？”

“我剛剛看到他們進書房了。”

如果說此前梅子鶴是心裡不滿，現在則是氣憤，他想不出有什麼事姐夫和葉大哥一定要背着他，而且連長姐都對他說謊，那可是從小就疼他，從不騙他的長姐。梅子鶴覺得他必須得回去問個清楚，穆凝華攔住了他。

“你攔我做什麼？我要去問個清楚”。

“既然瞞着你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你回去又能問出什麼？”

梅子鶴一時語塞，懊惱地坐下。

“不過大小姐攔得了一時，還能攔你一世？”

梅子鶴看着眼中精光四射的穆凝華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就算我們知道了什麼也不會說出去的不是”，穆凝華狡黠一笑，言語中都是蠱惑。梅子鶴也實在想知道能讓姐姐都瞞着他的到底是什麼事，和穆凝華對視着下了決心。